作者: 安宁海

第二十二章 大潮流下的普通人

康奈尔在五年前还是一个不太入流的小导演，由于拍摄了一个反对乳胶隔离设备的影片而被政府禁止执导，在陷入见，他也是这个被自己憎恨的系统的一员。随着所谓的个人隔离设备的普及，现如今的地球已经不存在裸露着身体的人类了。康奈尔一开始是非常反对穿上这一套堪称变态淫秽的服装的。可就在自己身边认识的人一个个倒下之后，他也不得不同意这一点。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世界上，没有国家，只有一个统一指挥所有人的中央管理系统。地球上的幸存者，或者按照中央管理系统的说法：行为体。每一个行为体都被中央管理系统统一指挥，统一安排，以10天为一个周期，工作9天休息1天。康奈尔还记得自己走到那个容器前的样子。在换装的容器前，有一面全身镜，每个人都可以记住自己换装之前的样子，也是最后一眼。而一个高效运行下的社会里，一切的个性都是浪费资源的，现在的人类世界每一丝一毫的浪费都是以推迟完全净化地球的时间作为代价的，依据中央管理系统的计算，目前还需要120年以上才能完成对地球的净化。这种净化是“彻底的、有效的、完美的。”在进入容器之后，康奈尔被注射了一针麻药，等他再清醒过来之后，浑身上下就被紧致密闭的乳胶包覆了，而自己的小兄弟也被金属的牢笼紧紧压制着。奇怪的视野配合着菊花的充盈，这就是康奈尔的第一种感受。他以为这是系统还没彻底优化结束导致的，而自己只需要把问题反馈上去就好了，结果他发现自己无法表达，无法沟通，他们的嘴巴都完全封闭，只有金属的阀门和长及食管的橡胶管取代了人们的表达器官。依靠震动咽喉发声的项圈需要不小的花费来获得，这是每一个人所分配到的休息仓里的终端系统上显示的。

在这个被中央系统管理的世界里，一切的金银都失去了其货币价值，一切的物资都只有使用价值，在人类社会流通了4000余年的贵重金属终于回归了金属的本质。在中央系统的调度下，系统点数成为了新的全球通用货币。根据分工与劳动力的不同，人们的“收入”从50系统点/周期到200系统点/周期不等。从事体力劳动的低端劳动者每个周期只有最低的50系统点，而一个识别咽喉震动的交流项圈需要1800系统点。一次自由的排泄需要10系统点，额外的500ml饮水也需要10系统点，而其他的“非基础必须”消费品的价格则极为昂贵。

在新秩序下，人们没有家庭，没有朋友，没有社交，一切的生活都是围绕着劳动，而劳动的目的则是净化，或者说一切为了生存。中央管理系统把每一个人都安排了每日的任务，根据能力的不同进行了分工。而基本的劳动换取的只有最基本的食物与排泄的机会。是的，在这个系统的管理下，每个人的排泄都是受到管理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增强人们的劳动效率，其二是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能量浪费。康奈尔的工作是在负责整个地区营养液供应的工厂里面做一个小小的配料员。在劳动力紧缺的环境下，无数普通的如同康奈尔一样的低端劳动力只能负责这些体力劳动。每天康奈尔的工作就是把一罐一罐的淡黄色的液体通过密封管道引入大搅拌罐里。康奈尔看着车间里贴着的告示，上面显示这种淡黄色的液体是净化后的水，和自己平时分配到的是一样的。就像康奈尔一样的大部分人类或者说行为体，日常活动所需要的补给与物资都是靠着自己的劳动获得的。当人们完成了自己工作量的95%时，就能够得到自己的“基本工资”：每日两次的排泄机会、每日1.8L的饮水和1600卡的能量膏以及50系统点。而工作量完成到105%的时候就会获得额外的5次排泄机会、每日饮水配额提高到2.5L，能量膏也增量到2000卡，并且会获得100系统点。康奈尔在忍受了最开始的两个生产周期的基本获取之后就决定要好好干，因为重体力劳动下1600卡和1.8L饮水完全不够自己所消耗的。

在这个灾后的世界，这一代人是没有权利生育的，而地球上被中央管理系统统治的地方，最近一次由新生儿出现将会是25年后。每一个人的生殖系统都被金属制成的锁具牢牢的锁住了。而在进入这套禁锢着每一个人的乳胶监狱之前，每个人在麻醉的时候都会被体检一次，其中就包括了生育质量和基因信息。只有健康的基因携带者的生殖系统才会被安装上可开启的锁具，康奈尔就知道一个和自己一起工作的人，他下体的锁具是被完全封闭的，也就是说永久性封闭的，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基因里存在着缺陷。

在经过了9个小时的劳动之后，康奈尔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在如见的世界上，代步装置是极为奢侈的，只有物资的运输才会用到交通工具，每一个人都被分配到自己工作的设施附近居住。康奈尔步行了17分钟就来到了分配给自己的“个人净化隔离系统”，也就是康奈尔的“家”。这里只有不到4平方米，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桌子，还有一个吊柜以及一台镶嵌在墙上的触摸屏幕。在角落里有四根管子，其中三根是康奈尔这样的男性行为体使用的，一根用来喝水，一根用来抽尿液，另一根用来对肠道进行清洗。而清洗肠道的水就是简单过滤之后的尿液（安德监狱里面那套设备）。康奈尔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胸口对准边上的摄像头，扫描了胸口的二维码，屏幕上显示他今天还有1次排泄机会，他准备睡前使用。把引水管接在了自己嘴巴前的卡扣上，300ml的饮用水被灌入他的胃里，他这个今天还有200ml可以饮用，他决定把这点水攒起来。这时，墙上的屏幕里开始播放一个紧急新闻：“根据中央科学院设备研究中心的研究，人类的脚部长期密闭将会导致血液循环不畅出现坏死现象，而旧社会时女性所穿着的高跟鞋能够解决这一问题，所以经过中央系统的演算后，从明天开始所有的行为体换穿统一制作的高跟靴，而为了考虑到舒适性和降低鞋底磨损，所有的公共道路区域喷涂软质材料。每一双高跟靴的鞋底都会被刻上行为体的编号与姓名…”

“又是什么变态的发现与决策？”康奈尔在自己的脑海里想着。最近几日的观察，他发现凡是这种变态的决定都会被中央系统通过，凡是稍微正常的提议都会被否决，比如昨天的“恢复礼拜制，从做9休1改为做5休2”提议。康奈尔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刻了名字和编号的高跟靴还是软质地面，都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人们而提出并实施的。软质地面会留下脚印，而高跟靴减少了人的接地面积，进而增加了压强，体重越重，留在地面上的鞋印也就越重，当有人想要逃离这套系统或者其他的活动时，地面上的脚印会让你无处可逃。经过测算，脚印在软质地面上最短会维持1个小时，这也给了强力部门追踪与缉拿的时间。

在这个末世下，唯一的强力部门叫做乳胶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