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妮
(2)
“你真是笨,怪不得女孩子不喜欢你。”朱琳急了,就说了一句,惹得我对她怒目相向。
“这趾甲不是我的。”她说。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我笑着说。
“你的。”没想到她这样回答。
我看了看她的趾甲,又看了看我的趾甲,也认真起来。坐在她边上,脱了凉鞋,和她的脚靠在一起。
果然,我认出来了,长在她脚趾上的趾甲,确实是我的,而我的脚趾甲,竟然是她的。因为长错了地方,所以两只脚都显得极不协调。
这趾甲长在她的小脚上,真的是大了,粗了,不说不知道,一说,就很明显,不好看。
“你还记得早上你趾甲上涂的玫瑰色趾甲油吗?那是我昨晚刚涂上去的,可想不到这些趾甲竟会跑到你的脚上去了。”朱琳说。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惊呆了。
“呜——”朱琳掩面哭了起来。
我只有劝她别害怕,一定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是两个人的错觉,也可能同时生了什么趾甲病。再说,趾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穿在鞋子里谁也看不到,就算像早上一样,藏在丝袜里头,长得再难看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可我夏天穿凉鞋怎么办?”在我的好说歹劝下,她终于擦干了眼泪,却问。
我一时语塞,是啊,怎么办?我可不知道。
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像火箭已经启动了,想停下来,根本做不到。
我回到宿舍,像只猫一样跳到床上,抱着双腿,盯着趾甲发呆,如果这真是朱琳的趾甲,那该怎么办?怪不得它们那么好看呢。我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这小小的十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似乎有种冥冥的力量把我和她连在了一起,这联系不是用金钱和外表能分开的。下午上班,朱琳偷偷跟我说,她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修了我那臭趾甲,现在它们漂亮多了。“能让我看看吗?”我问。“去,鬼才让你看呢。”她数落了我一下。“就看一下嘛,这可是我的趾甲。”我嘻皮笑脸地说。她想了想,“只能这样看,中午可让你揩够油了。”她脱了白色高跟鞋,伸出脚,隔着黑丝袜,不大看得清楚,但能发现它们又涂上了趾甲油。
“我忽然觉得,它们在你的脚上真幸福。”我调侃说。
“你还有心思说笑,其实我倒觉得做我的趾甲蛮可怜的,又要剪又要磨,要戴上面具,最后还要挤进尖尖的鞋头。我原先的趾甲,你可要好好保护它们哦。”
“是是是,我一定像珍宝一样呵护它们的,只要不让我涂趾甲油。”我点头说。
“谁让你涂来着?”她笑着说,“做男人就是好,不用做这些烦人的工作。”
“还是做女人好,有那么多有意思的闲活可以做。”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喜欢和她抬扛。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出去大展拳脚的,不会在这儿浪费自己的生命。”她说。
“如果我是你……”我突然无语了,如果我是她,我能怎么样?她已经有了一个优质女人应该拥有的一切,而我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
没有可圈可点的几处。
朱琳认真地对我说:“主任,不是我说你,这个医院已经日落西山了,说不定哪天就啪嗒一声,倒闭了,你再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应该想想出路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道理,可这几年慵懒惯了,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新的职业、新的单位。琳说得不错,她是真心为我着想的,是该想想出路了,要不,靠这一个月两千的收入,我怎么娶老婆呢?
“趾甲的事,是我们俩的秘密,可不能对任何第三个人说,要不我杀了你。”下班前,她嘱咐我。
趾甲似乎以一种灵异的方式把我和她联系在了一起,紧紧密密的,我甚至有种情色的感觉。当然不会跟任何人说了,就算说了,别人肯定会把我当神经病的。
这一晚,我作着杂七杂八混乱不堪的梦,一会儿梦到朱琳,一会儿又梦到趾甲跳舞。醒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凌晨三点钟,天还没亮,我打开灯,迷迷糊糊去洗手间小便。
从短裤里掏出那玩意儿的那时,我就感觉到有点儿不对——是触觉,尖尖的指甲划过阴茎,有种异样的快感,让它一下子雄起了。我没感觉错,是尖尖的指甲,而我一般是不留长指甲的。当我低头看时,差点儿吓得叫了起来——我的指甲竟然又尖又长,透明玲珑,闪闪发亮,平滑如玉,有如水晶一般,甲面上还点缀着几朵粉红的桃花。
不是幻觉,真真切切,这不是我的指甲,是朱琳的,这毫无疑问,昨天她还向我炫耀过,是她前晚在拈花美甲店里做的得意之作。
我的心一阵狂跳,吓得连拉到一半的小便也缩了回去。我跟她的指甲也换了!这可怎么办?
我跑到灯下,把手指又细细看了一回,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于是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抢起桌上的手机,按下她的号码,可是,手指在拨号键停了下来。这会儿她一定还在睡觉吧?这是不得了的事,我必须叫醒她,但一想到她正睡在那个金龟的身旁,我又犹豫了,这三更半夜的,一个男人打电话给她,对她不好,可万一一大早起来,她发现自己的美甲一夜之间变得又脏又粗,可能会疯掉的。我得让她有心理准备,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的金龟知道。
我从房间里找了一双很久没穿过的棉手套戴在手上,匆匆来到办公室,打电话给她,医院里经常会有急事,我们虽不是医生,但有时也要处理一些紧急事故。
她接了电话,迷迷糊糊的。
“喂,医院里发生一起医疗事故,院长说让我们马上来一趟。”我只有假传圣旨。
“什么事故啊?”她问。
“有个人的手指开错刀了。你好好听我说,千万不要着急,不要害怕,不要叫喊。现在,你看看你的手指。”
手机那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就挂了机。
她会不会吓得出事了?我很担心,但又不敢再打电话给她。我坐在灯下,脱掉手套,强迫症似的一遍又一遍看那手指甲。
半个小时后,朱琳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行色匆匆。
“这不是偶然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她说着,扯掉黑丝手套,把手伸到我面前。果然,我的指甲到了她的手指上,现在,我能一眼认出我的指甲了,看到指甲缝里还留着一些脏东西,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