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妮
(6)
手机在我的口袋里不断地叫着,我的头晕晕的,也没看,就接了手机。手机里竟传出一个男人的咆哮。
“你想做什么?”他说。
“你是谁啊?”我的头还未清醒,这男人的声音听着好熟,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我让你白天别睡觉,你偏偏睡了,是不是另有目的?”他说。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冰到了脚。
“你是琳?”我问,立刻感觉自己的嗓音不对,这声音同样也很熟悉,但是个女声,带着点娇气的女声,是朱琳的声音。完了,在刚才的昏迷中,我们的声带交换了。
这可惹大麻烦了,一个大男人发出这种声音,不让人恶心死了吗?我连忙解释,可是她根本不相信。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该怎么办哪?”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过几天鹰就要从美国回来了,我不能无缘无故失了踪,而且,他每晚8点会准时给我打电话,我可不能用这样的嗓音跟他说话,你替我先应付一下他。”
“这怎么行?”我囧得连忙拒绝。
“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我把他的电话告诉你,然后晚上8点,你主动打电话给他,说手机丢了,这是新号码。以免他起疑。你还要跟他说,辞职后很无聊,你约了几个好朋友去云南旅游了,需要一周的时间。”
“可再过两周你就要结婚了。”我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这种声音还能跟他结婚吗?”她说,有些伤心。
是啊,新娘开口这个男嗓音,非把新郎和宾客全吓跑不可。
也罢,为了她,我也要硬着头皮去做。
“记住,你要叫他老公,千万别露了马脚。”她交待说。
要我叫一个陌生的男人老公,真是晕到家了,要在平时,打死我都不会做,可是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为了朱琳的幸福,不叫也得叫。
我看着表,捏着手机,看着闹钟的指针离8点钟一分一秒接近。按照与琳的约定,8点差10分,我必须要拨这个号码。
我的心跳得很快,可是这是我的心吗?这本来就是朱琳的心。自从心脏交换了后,我就觉得自己的性格也在慢慢变。
我终于拨下了这个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是谁?”电话那头传来沉厚的男音。
“我……”那瞬间,我忽然又慌乱,忙吸了口气。
“你找谁?”
“老公。”我鼓起勇气,终于吐出这两个字。
“老婆?亲爱的,你怎么是这号码?”他问,没有听出任何异常。
我忙将演练了许多遍的谎话说了出来,他倒也没有生疑。但听说我要去云南旅游,就提出了反对意见,说大婚在即,有很多事情要准备,这时候出去旅游不太适合,不如结婚后,他带我去欧州度蜜月。
朱琳早就料到他这样说,她嘱咐我,一定要坚持,还要撒娇,鹰的心很容易软的。
“不嘛,人家跟几个老同学早就说好的,她们就这几天有空,你可不能扫了我们的兴嘛。让姐妹们笑话我的老公看老婆看那么紧。”我按照琳教我的话说。
女人的撒娇果然厉害,他马上就心软了,答应了,并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等不及回来了,老婆,我真想你。”他开始说甜言蜜语,这些话如果在女人听来,可能比吃了蜜还甜,可是我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琳让我少说话,以防言多必失,我就说还要准备行李,先不聊了。
“我也想你,老公,晚安。”我匆匆挂了手机,才发觉自己的脸上火烧一般热,竟然汗流满颊。
不一会儿,琳打电话过来问结果,我告诉她一切搞定。她又笑了,不过我感觉很是怪怪的,像另一个我在笑。
“以后你每晚可得花半个小时来应付他哦。”她说,“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可是,一周后,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永远也不出现了?你要躲他一辈子,还是要我一辈子用电话跟他聊天?”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深深的沉默,随后,就传来嘟嘟的挂机声。
一连几天,我都没能联系上朱琳。而每晚,张鹰就会准时打电话过来,他很幽默风趣,起码比
我好多了,给我讲了很多发生在美国的趣事。他说,等一结完婚,就带我去巴黎度蜜月,去时尚之都,去吃法国大餐……说得我心里也不由地有些向往起来。可我也有自知之明,这样的生活是属于朱琳的,再说,要我和一个男人去巴黎,哪有什么浪漫和激情可言?简直恶心死了。如果换成一个美女陪我还差不多。
交换似乎停止了,但我不敢出门,自从前几天搬出医院宿舍,我就租了一间偏僻的房子,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堆方便面和食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度日。
惟一能让我打发时间的,就是看着那些已经交换的部分。其实我是个性欲很强的男人,但却洁身自好,没有接触过真女人,这么多年,一直靠手淫解决生理问题。我隐隐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敢去大胆追求女孩子,也许是心底里一种深深的自卑吧。
现在,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有百分之几属于女人,百分之几属于男人。我的大部分内脏器官和血液都已经和朱琳交换了,只是外形上还没有变。而此时我的心底的最深处,似乎慢慢萌发出一种别样的情绪,在悄悄改变着我的想法。除了口味改变了,心理和习惯也在慢慢改变。
我变得爱干净起来,开始喜欢整理东西,暴力的电脑游戏也变得不那么有吸引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温和的游戏和网上聊天。而我发现,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申请了一个新QQ号,取了个很女性的名字,叫雪梨,在游戏里面竟喜欢用女性化身。我甚至开始被聊天室里的男生的甜言蜜语所吸引,跟他们聊天,一聊就聊到深夜。
从文字聊天,再到语音聊天,我几乎越陷越深,我甜美的声音让许多男生为我疯狂,这让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些男生在游戏中大方地送我各类宝物,在以前根本连想都别想。但我不敢开视频,一开视频,就现形了。渐渐的,我竟然有点儿愿意和张鹰聊天了,而且有时候,一聊就超过半个小时。为了不露出马脚,我只有每天从网上浏览大量云南旅游的资料,然后编织故事来骗过他,我惊奇地发现,原来我编故事的能力那么强,即使张鹰有点儿怀疑,我也能很好地应付过去。张鹰已经从美国回来了,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每天在电话里情意绵绵的未婚妻,竟然是离他的别墅只有几街之隔的大男人。
可我并没有因为成功骗过他而感到得意,相反,每一次挂断手机,我都会惶恐不安。这样下去,也许我会变成一个GAY的!朱琳还是联系不上,我又急又怕,差不多都想去报案了,把这个谁也不相信的事公布于众。
就在我犹豫之时,交换又开始了,像一首乐曲中间的休止符,或像一部晚会的中场休息,那天早上我醒来,穿上拖鞋时,就感到拖鞋不对,它变大了,再一看,不是拖鞋变大了,而是我的脚变小了。我连忙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几乎晕了过去。这双脚白白巧巧的,笋尖似的,没有半根毛,跟早已交换的趾甲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