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海陵狂生
大厦将倾
第七十一章 蛊惑
「闲话少说，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吧，木下家和经纬财团的交易，我想让你来当中间人。」木下璎波澜不惊的说出这么句话。
「什么？我怎么可以？」我惊了。
「你先不要拒绝，听我和你讲，首先，你的身份是清白的，现在你有了宋晓菊的身份，可谓是身世清白，没有任何案底，政府上的审批上方便一些。其次，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和宋家毕竟还是有些关系的，如果这吃肉的行当分给外人，也确实是不太好。其三，吴茂才已经在局子里有了案底，做事的时候不太方便。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有这好事，自然是不愿意留给外人呀。」木下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我现在没有其他的打算，只想好好的和吴茂才过下去，你也不用框我，这个主意定然是宋家想出来的，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我也不愿接受宋家的恩惠。」想到可能是宋家的怀柔之计，我拒绝了木下璎的好意。
「看看，又想岔了不是，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转牛角尖，别想那么多，放心吧，这里面没有宋家的事情，老吴现在其实已经不太方便出头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代理人，你再考虑考虑。」木下璎蛊惑着我。
「确定不是宋家的关系？」我疑惑的问着，见红酒杯中酒量不多，乖巧的给木下璎添酒。
「老是说宋家做什么？不要老是在意他们的想法，只要你愿意，宋家在你心里其实可以屁也不是，你这般注重宋家的看法，其实也可以说明一些东西的。再说了这次纯粹是想让你来做个白手套，傀儡来的，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主要你现在身份清白，不然谁会来找你啊。」一计不成，木下璎又下一计，使起了激将法。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和老吴好好的，他一定会保护我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天上的馅饼不香，我委婉的拒绝了木下璎的好意。
「保护保护，他吴茂才都自身难保了，估计等回到金陵，马上就会被警察盘查了，等他被抓了，还怎么保护你啊？」木下璎不漏声色的威胁着我。
「老吴他，不是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吗？怎么还会被警察抓？」听到吴茂才有危险，我焦急的问她何意。
「老吴已经在警察内部留了案底，这次林家又是铁了心的要陷害他，肯定会在中间做小动作的，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若不是你强求，我的人是绝对不会救他出来的，平白趟这趟浑水。」木下璎似乎对我强制要求把吴茂才带出来有些不满。
「小璎，你怎么可以这样？老吴肯定是要救的，无论他往常怎样，他在我心底始终都是极其重要的。不管如何，我都是不愿放弃他的。」见木下璎对吴茂才这般态度，我心中恼怒，低声的表达着不满。
「你看你现在这样，当真是一个怀春少女了啊，算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若是答应了我的请求，那么你就可以动用一部分资源，保准你的老吴这次是有惊无险。只不过死罪可免，票子怕不是大大的要出了。」木下璎开始从吴茂才这边想主意了。
「好的，为了老吴，我答应你了。只不过，这白手套明明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眼下你这般蛊惑我来做，自然有你的想法，说吧，你到底有和企图。」虽然答应了木下璎的请求，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中间肯定有事，为了老吴，我豁出去了，不过这木下璎到底有和企图，还是要弄清楚的，不要做了那被贼人卖了还帮贼人数钱的冤大头。
「一个个的，都这么狡猾，就是不肯相信世界上当真有人只是为你好。好吧好吧，我有所图好吧，你现在有什么？要钱没钱，又似男非女的，要是我是个t,估计还能图一下你的美色，可惜啊，我木下璎性取向正常，不像某些人。」木下璎不气反笑，无情的嘲弄着我的身体。
「确实，我现在这样，你又能图我什么呢？」听到木下璎嘲弄我的身体，我黯然的垂下头，不愿再与他说话。
「哎哟，怎么这么敏感，在意这么多干啥，只要吴茂才没意见，你在意其他人看法做什么。」木下璎见自己弄巧成拙，复又反过来安慰我。
「那，我们便做那君子协定，我帮你做了那白手套，事成之后，你们不许为难老吴，而且也不能让老吴知道我们之间的协定。」虽心中不爽，为了老吴，我豁出去了。
「那是自然，往后，我们与老吴只做那些可以摆上台面的账，其他的风险，可就要让你来担了。」木下璎见我同意，不管如何，总算是把我忽悠上钩，心中窃喜，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心想「想忽悠你上船还真是麻烦，一旦上了船，往后不免要与宋家又接触，接触的多了，你自然会明白宋家的良苦用心，这般你与宋家言归于好的机会便又多了几分，看你宋晓雯日后待要如何谢我。」
吴茂才此刻在前面乖乖的开车，房车一路朝金陵疾驰而去。谭伯伟此刻也是懊恼，明明白天踩点的时候小叔子还好好的在这宅子里呆着，怎么晚上行动的时候突然就没了踪影，这要是被家中妻子知道了，自己被罚跪搓衣板倒好说，好男儿能屈能伸嘛，可若是动了胎气那是万万不行，一想到家中妻子处理事物时候愠怒的模样，谭伯伟看着眼前蹲着的一干不重要的从犯，不住的咋嘛着牙花子。
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恶贯满盈的欧阳栋跑了不说，这宅子里现在控制住的都是些不知情的仆佣，根本问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情报。早前进来踩点的小哥此刻遭了天大的折磨已然晕厥，谭伯伟也不忍此时将他唤醒询问这宅子里的细节。
本地民警查到了这间宅子的底细，乃是上京林家三年前购置的一处房产，有了案底，自然便可以顺藤摸瓜，若是能挖出跨国贩毒集团的背后保护伞，那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就目前来看，这上京林家自然是与这跨国大案脱不了干系，只是此处乃是安庆，跨省办案总是不妥，谭伯伟只能捏捏鼻子忍下这口恶气。万幸在搜查的过程中找到了阴暗角落处的两处密道，一处自然是那忍者带我和吴茂才逃离现挖的痕迹，目前来看只是土色稍新，其他并无不妥。另一处则不然，蜿蜒出去几里地，显然非一日之功，目前来看，那些贼人定然是从这蜿蜒曲折的密道中逃脱了出去。
「妈的，追。」谭伯伟也顾不上和家中妻子告罪了，眼下办案要紧，若是小叔子也被他们从这密道中带走了，能救回来那也是一桩美事。
第七十二章 隐居
彼时我正大病初愈，猛然间又遭了这么多事，与那木下璎斗智又花了些心思，再加上红酒的催化，我迷迷糊糊，困顿不已，竟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木下璎见我睡着，贴心的将我扶到床上打理好，而后坐在床头目不转睛的瞧着我，「你心中到底藏着多大的怨气啊，宋家这般待你，也不能挽回你的心吗？当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人家省心，又爱钻牛角尖，讨厌死你了。真羡慕你，要是我当年也有人这般帮我就好了，文轲哥哥也不至于因为我遭了那般大难，你啊，和你那二哥一样，都是倔强的人儿，一个个都不愿意低头，讨厌死你们两个了，还是文轲哥哥好，什么都听我的，文轲哥哥，你放心，我一定要救你出来。」木下璎原本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只是遭了宋文轲的变故，这才让她变得成熟理智，如今四下无人，又是在宋家弟弟面前，她才敢是敞开了心扉，回复了往日调皮的性子，只是她心中的凄楚又能说与谁听，或许，幼稚就是成长路上必须要舍弃的东西吧。
安庆到金陵也就不到半天的行程，天刚蒙蒙亮，房车已行至了吴茂才在金陵的公寓楼下，只是后座被木下璎锁死，现在自己的住处也不知道有没有贼人在守株待兔，吴茂才思来想去，哪里都觉得不妥，最终选了个商场地下停车场，他一夜未睡，跑路过程中精神又高度集中，如今到了稍微安全的地方，也就趴在驾驶室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房车上一晚，虽然是逃命途中，但是我却睡的格外香甜，可以说是这些日子以来睡的最舒服的一晚了，期间木下璎与吴茂才又有哪些交易，自然是不知，这一觉睡的天荒地暗，万分安心。
木下璎见我仍在熟睡，不愿唤醒我，与吴茂才去寻了午饭，讨论了生意上的内容，但是对于让我来做白手套中间人的事情却是绝口不提。这件事自然是宋晓雯暗中吩咐她的，宋晓雯这不仅是要培养我的能力，而且要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逐步修缮我对宋家的关系，着实是用心良苦。
二人给我带了些吃食，兜兜转转，又偷偷问了宋晓雯的意见，最终房车开到了扬子江边的一处普通小区下面，这小区依山傍水，着实是一个风水宝地，也不知当年宋晓雯花了多少心思才找到的这个委身之所。宋晓雯当年从暹罗回来后得了宋策之的授意，曾经隐居于此，只是后来有个谭伯伟在中间牵线搭桥，这才回了宋家祖宅，这样一来，这房子自然是空了下来，如今让我们在此处暂避锋芒却是恰好。
房子里很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打扫，屋子里的家具一应俱全，男女衣物俱全，只是数量不多，用来应付短时间的用度倒也是足够。木下璎未曾明言，只是把我们安顿好，便走了，让我们在此处暂避风头，待她通知再另做打算。我还当这里只是她租的一处房子，便心安理得住了下去。只是吴茂才此番见到我便躲躲闪闪的，眼神再不愿与我对视，初见还以为吴茂才只是惊魂未定，眼神躲闪的次数多了，我便也就发现了异常。
「爸爸，是不是生小母狗的气了，怎么不愿理小母狗了。」我考虑到吴茂才的心思，故意压低了身份，询问他到底为何如此。
「晓菊，你不必如此，往后，叫我老吴就好了。」吴茂才万万没想到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我还愿意这般放下身段讨好他，一时间有些失神。可是又想到木下璎若有若无的威胁「若是让晓菊发现了有任何不妥，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晓菊的事情，那么公司之间的交易自然要动手脚重新考虑，再者也不排除直接向蒋先生说明情况云云。」换言之，现在眼前这个以前可以随意蹂躏的虫子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更要命的是，自己对这虫子竟然还有着一丝感激。这些想法又不能给眼前这人知道，此时吴茂才心中哪里还有什么蹂躏我的心思，若不是蒋先生和那林家的在上面压着，现下怕不是早就开始考虑跑路了。
「好的，老吴，是不是小母狗哪里做的不好，惹的你生气了？你说，我肯定改。」看到吴茂才眼神里还是在闪躲，我不依不饶的问他，想让他说出实情。
「你莫要问了，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反而不好，你。。去做饭吧，想吃你做的宫保鸡丁了。」吴茂才毕竟也是做过董事长的人，这点处事不惊的表面功夫还是有的，目前在我这个菜鸟面前稍微做些功夫，自然是可以把我糊弄的团团转。
「好的，老吴，我这就去做。」见老吴又回复了往日高冷的模样，我反而心中稍安，立马去换衣服准备出去买菜。
衣橱里都是些素雅的女装，除了胸部还不够丰满不能填满罩杯，其他的尺寸此刻竟然是丝毫不差，好似是专门为我定制的一般。此时我也未曾想那么多，略微洗漱一下出来，在门口等待着吴茂才的命令，往常吴茂才是从来不准许我独自离开房子的，如今虽然换了地方，可是这些规矩我还记着呢。
又花了些周折，吴茂才终于说服我让我自己出去买菜，他则是在这房子里好好思索下一步的打算。想来我独自女装外出的次数也不多，只是这次的心态和以往的天差地别，往日都是窘迫，不敢被外人发现，现在却是充满了新奇感，只要表现正常，不会被别人发现的，加油，宋晓菊，你可以的，你的老吴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给他做饭呢，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首次外出买菜比想象中来的容易，刻意抬高调门，尽力模仿着女性的发音，一路上也没有熟人，路人也没有给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飘了，这种伪装成女人模样的感觉正是太棒了，买了只鸡，又买了些配菜素菜，菜场里人潮涌动，却是意外的没有没有人对我的身份表示怀疑，我激动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哎，林家妹子，你又回来啦，往日到菜场来都会买些鲜鱼回去的，今日的鱼可新鲜了，不来一条吗？」路过鱼档的时候，卖鱼的大姐忽然与我搭话。
第七十三章 来访
「你，你认错人了吧？」突然有陌生人上来搭话，我有些慌张。
「哎哟，林家妹子，怎么连你大姐都不认得了，年轻人的记性就是差，这鱼刚刚宰好，快些带回去吧，就当是大姐送你的了，好些日子没见了，都不记得大姐了，哎。」鱼档的大姐嘴里虽然絮叨，还是非常热情的递给我一条宰好的鲜鱼。「给你，往日你最喜欢吃的，回去红烧啊，烧个汤啊，都是大补。」
我诧异这大姐自来熟，我哪里与她相识，就这菜场我都是第一次来，怎么会有这等的好事，说什么都不愿意收。最终还是鱼档大姐想象力丰富，彻底让我无语。「林家妹子，是不是和男朋友闹别扭啦，我和你说啊，大姐我是过来人，小两口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日子长这呢，犯不着和他生气哈，这鱼你拿着，回去给他烧个汤，咱们做女人的啊，把男人的胃管住了，还怕他翻了天不成，听话，鱼拿走，大姐送你的。」
鱼档大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收下就有些不给人家面子了，「谢谢大姐。」我木然的向这个大姐道谢。
「果然是闹别扭了，说话都不那么水灵了，这么好的妹子，看开点，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啊。」大姐依旧在絮絮叨叨。
我怕那大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假意称是，飞也是的逃跑了。
「哎，年轻就是好啊，经得起折腾，话说，这丫头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往常也不戴眼镜啊，要不是我眼尖，还真就认不出她了。」远远的，那大姐还是在对我评头论足。
提着一堆菜，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住多久，能想到的调料都买了个遍，满满当当两大袋子，往日还是男人的时候提这些东西自然是小菜一碟，如今受了这般多的折腾，体力已大不如从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一路上走走停停，旁边的一些商户竟然还有认错我的，其中一个竟然坚持要送我回家。「这这个林小姐到底是何许人，难道她和我当真有这般相似，想必就是那房子原来的主人了吧，莫不是宋家那个人妖婊子？若真是她，倒有那么一分可能性，可是她姓宋，这边的街坊显然说这女人姓林，这倒是让我疑惑了一阵。」
现在送我回家这人，显然是之前这个神秘的林小姐的追求者，一路上憋红了脸，也不与我说话，只是默默的拎着两个大袋子走在前面。我此时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可是我又不忍心伤害眼前这个痴情的男孩。「谢谢你，就送到这边吧，这些东西太重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充满歉意的和眼前的男孩说道。
「林小姐，我不累，让我送送你吧，只要我能瞧见你，我便干什么都不累了。」那人结结巴巴的说着。
「放下吧，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什么林小姐，你认错人了。」眼前男子定是个痴情的人儿，可是我又不能瞒骗于他，只能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林小姐，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眼前那人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想来是受了我前面那番话的刺激。
「不是，不是，你别这样，送送送，谢谢你。」我慌忙的取出纸巾递给他。
「林小姐，你心中果然是有我的。」那人拿了我的纸巾，擦了眼泪，也不愿把纸巾扔了，反而偷偷的藏在了怀里。
「这个林小姐，功力不小啊，肯定是个狐狸精，把这孩子迷成这样，要了亲命了。」我跟在后面，暗戳戳的诋毁着这个所谓的林小姐。「定不能让他上楼，知晓我的住处，且不说家中有老吴在，看这人这般痴情，将来若是在门前堵我，那又是另外一档子事。」
那男人站在小区门口，眼巴巴的瞧着我，看来这个林小姐把他调教的不错，而且心思比我还狠，我只是想让他不上楼，这个林小姐竟然连小区门都不让人家进，心真够狠的。只是此时我必然不能松口，接过那小伙手中的袋子，狠下心，走了进去，远远的，我分明瞧见他在小区门口望着我的身影，好久好久。
费力的把食材拎回家，却不知此时家中已来了客人，一个容貌甜美的少妇，穿着一声职业装，略施粉黛，英姿飒爽。老吴坐在她的下首，唯唯诺诺，奇了怪了，往常何时见过吴茂才这般乖巧，我对这个娇俏的女人顿时起了好奇之心。
只见这女人虽略施粉黛，可是处处都透露出一丝高贵，身材更是保养的恰到好处，多一丝过胖，少一丝则太瘦，一切都好像是刚刚好。女人和吴茂才同时见我进门，目光俱是投向了我这边，陡然被他们注视着，我有些不适，只是微微一瞥，我遍觉得我与那女人自然是云泥之别，丝毫不敢有攀比之心，埋下头，把食材放进厨房，关上门，再不愿出来了。「原来吴茂才平日里都是接触的这般完美的女人，我何德何能，能与她作比。」
厨房门开了，竟然是那女人亲自来迎我，见我红红的眼眶，八面玲珑的她早已猜到我心中所想。「你好呀，我叫张然，很高兴认识你。」说吧伸出右手，挽住我的臂弯，也不管我有多尴尬，宛如一对好闺蜜，挽住我就走出了厨房，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甚至还有些讨好与我的样子。
「我，我叫宋晓菊，很高兴认识你。」我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正眼瞧她。
「晓菊妹妹，你怎么这般拘谨，我与你可是神交许久，今日终于可以见面了，你知不知道，为了寻你，我可花了好些心思呢。」那叫张然的女子颇有些自来熟的意思，竟是一点都不顾及旁边尴尬的吴茂才，和臂弯里更加尴尬的我。
「吴董事长，你看这房间里是不是还缺些什么，旁边就有个商场，要不您去逛一逛？」张然丝毫不顾及吴茂才的面子，竟是反客为主，下了逐客令。
「我出去买些东西，你们聊好了，打电话叫我回来便是，哦不，公司还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我本以为吴茂才会稍微反抗一下，岂知吴茂才竟然如蒙大赦，直接冲了出去。
「好妹妹，你可让我找的好苦哦。」张然见吴茂才轻轻的关上了门，转过头来笑脸盈盈的朝我说道。
第七十四章 谈心
「张姐姐，晓菊何德何能，能让你这般挂念，况且，我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熬不过张然的热情，我们两人的手始终挽在一起。
「晓菊妹妹，你现在记性怎么这般差了，我们见过面的，当时你母亲患了大病的时候，忘记啦？」张然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样子。
「哦，我想起来了，你见过宋文凡，可是现下宋文凡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宋晓菊了。」现在的张然这般和善，与当日那般横眉倒竖的样子判若两人，而且时隔许久，是以我第一次并未认出来她。眼前这张然一口一个好妹妹，看样子竟然对我往日的身份丝毫不估计，应该是真真的想与我交好。
「定是我那二哥，二姐叫你过来的对不对？」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张然这般热情，我自惭形秽，自然是不能对他恶语相向，虽心中对宋家厌恶到了极点，却是不能发作，毕竟她并不是宋家人。
「好妹妹，你猜对了，就是你晓雯姐让我来的。怎么着，还恨着你晓雯姐呢？再说了你是恨宋家呢？还是单纯的恨你晓雯姐呢？」张然抛出了一个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我恨他们宋家所有人，就是他们害的母亲病重成那般模样，还假惺惺的来照顾我，没有他宋家，我一样可以活的很好。」我倔强的与张然争辩。
「傻妹妹，没了宋家，你能活的更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初见面的时候还是个俊俏小伙子呢，怎么了，现在怎么变成花姑娘啦？」这个该死的张然，明明说的话伤人极深，可她偏偏是笑脸盈盈的说出来的，让人不能对他动怒。
「我就是能活的更好，我还有吴茂才，吴茂才他是对我好的。」我不愿放弃，继续与张然争辩。
「吴茂才，哎，多出来看看吧，世界之大，不要总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眼光放开点。」张然苦口婆心的开导着我。
「你不要这样说，我不要眼光放出去，只要吴茂才对我好，我什么都愿意做。」见他说吴茂才不是，我立马急了。
「小傻瓜，你与你二姐说像么真的很像，都爱钻牛角尖，可是你怎么就这么傻，偏偏你傻起来又这么可爱，姐姐好喜欢你啊。」张然宠溺的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张姐姐，晓菊什么都不要，无论他待我如何，我早已认定他了，你不要在这样作践老吴了，晓菊看他这样，心里难受。」如此这般捉弄，我终于向张然敞开了心扉。
「都是臭男人，有什么好的，那个谭伯伟也是，把你晓雯姐骗到手了，就天天在外面鬼混，说是这次都鬼混到上京去了，都没和晓雯姐报备，当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吴茂才也是，刚刚落荒而逃，一点担当都没有，哪里能配得上你。」张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这两个男人嗤之以鼻。
「张姐姐，你莫要这样说老吴，他定是有别的苦衷的。」张然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反驳起来气势又弱了三分，不得不说这个张然的感染力极强，短短几段对话，便轻松撬开了我封闭许久的心房，让人愿意与她多说些话儿。
「罢了罢了，便依了你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张然气鼓鼓的，也不知她心中到底如何想的。
「谢谢姐姐成全。」我也不知该如何表态，只能像个孩子一般扑倒在张然怀里。
「傻妹妹，我算你欠了你们的了。」张然本想对我恶作剧一番，可是见我乖巧的样子，以及酷似宋晓雯的造型，本搞搞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下来，改成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摩挲着，一如当年宋晓雯崩溃时，安慰她一样。
「好姐姐，看你刚刚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老吴支走了，想来你肯定也是有极大的权势对不对？我只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老百姓，他老吴打我骂我我也认了，只盼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莫要在欺辱他了，老吴性子刚强，受不得这些屈辱的。」我趴在张然怀里，柔软的胸脯香喷喷的，此刻却被我的泪水沾染的污渍，发觉自己的不妥，我离开了她的胸膛。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啊。认死理好玩吗？」张然怜惜的看着我，看到我委屈巴巴的样子却又立刻改变了心意。「你这个样子，当真是惹人爱怜，好啦好啦，我保证以后不在欺负他就是了，莫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美了。」张然轻柔的抚去了我眼角的泪水，答应了我的请求。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明天就让吴茂才消失，永远消失。」张然忽然一改常态，恶狠狠的冲我说道。
「好姐姐，你这样好可怕，只要你不折辱吴茂才，莫不要说是一件，就是千件万件，我也答应你。」见张然突然转性，我心中一横，豁出去了。
「好妹妹，这可是你说的，首先的，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若是再哭，我保证吴茂才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嗯。」我立马乖巧的开始擦去眼泪。
「第二呢，往后不许再作践自己了，你一味的对这臭男人委曲求全啊，那些臭男人只会越发的得寸进尺，在吴茂才面前要自尊自爱，不许再低声下气了明不明白。」张然好像对男人永远有着一种偏见，每每提到男人总要加个臭字，莫不是她也曾吃过男人的亏？
「我尽量吧，老吴那般强势，他只要一瞪我，我便不敢了。」我努力想要表现出强势的样子，可是始终不得其法。
「他敢。」看似火爆的性子又上来了，张然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心给我鼓气。
「第三，以后永远都要美美的，底子越差，越要努力的提升自己，看你现在的样子，总是让我想起以前，不努力变的美美的，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付出呢。」张然明知道我的底细，给我加油鼓气。
「从前，什么从前？宋晓雯从前吗？」见张然开始不正经，我也开始反口问他。
「嗯，啊，对，宋晓雯从前。」张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第四，有空到暹罗来玩，包饭。」张然邀请我去暹罗游玩。
「暹罗，好啊，还没去过呢，可是我没钱，老吴也不一定同意我去。」我委屈的小声抗议。
「看吧，问题来了不是，我们女孩子一定要独立自强，没有钱寸步难行，往后你要好好努力啦，和那木下家的娃娃好好合作，早日挣大钱，如今有了外面的助力，一定要好好抓住，莫要让别人寒心。像你晓雯姐一样，忍辱负重，闯出一片天啊，如今暹罗的基业，都是你姐姐闯出来的，她啊，本事大着呢。」说道宋晓雯，张然的眼中自动开始闪出小星星，显然是宋晓雯的小迷妹。
「你姐姐啊，当年可比你现在惨多了，完全没有一丝助力，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爬出来的，吧啦吧啦吧啦。」说道宋晓雯，张然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一桩桩的说着她们二人当年在暹罗的往事，说着说着，张然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原来，再坚强的女人，心底也有柔软的时候。」看着张然激动的流泪，我的心底莫名冒出来这个想法。
第七十五章 母亲
「你与我回宋家见见姨母吧。」说到底还是张然定力高，与我耍闹了一番后，见我俩之间再无了隔阂，终于说出了这次过来的正事。
「母亲，不，母亲见到我这样，定然是要被气死的，我不敢回去。」想到我现在的样子，往日对母亲的念想始终停留在心里，如今确实有了这样的机会，我却开始畏畏缩缩。
「小傻瓜，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啊。乖，随我回去，好好与姨母说明白，姨母自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儿，应该是不会生气的。」张然又将我搂到怀里，安慰着。
「张姐姐，我这样，母亲当真不会生气吗？」被张然撬开了心扉，对她不再有那般多的戒备，只觉得她现在是我可以信赖的人了。
「傻妹妹，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也不想姨母她老人家遗憾终老吧，我前些日子在宋家，姨母每日念叨的最多的，便是你了。」张然又是一招釜底抽薪，彻底击溃了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侍奉母亲，与母亲上次见面已快两年了，逢年过节不能侍奉她老人家左右，确实是不该。
想要回家，还有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男装还是女装？房间里的男装穿起来虽然宽大，可以遮掩我女性化的身体，可是穿在身上说不出的别扭，该平的地方不平，胸前鼓起一大块，腰腹处显的太瘦，根本不能撑起男性的骨架，屁股处又显的过于丰腴了，总之不管我如何伪装，身体的变化即使是隔着衣物也能瞧的一清二楚。
「纠结这些做什么，当你用一个谎言来圆一个谎言，那么你就需要准备一个更大的谎言再来圆，所以，穿女装吧，老老实实坦白就好，躲，又能躲得了几日？」张然早早的就过来了，正好瞧见了在试衣镜前换衣服的我。
最终拗不过张然无敌关切的眼神，我换上了林小姐的相对中性的衣服，已长长的头发烫直，换上精致的内衣，保暖内衣勾勒出我凹凸有致的身材，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圆润的大腿和丰腴的屁股把牛仔裤撑起，诱人的曲线肆意的绽放着，上身套上一件白色的卫衣，蹬上小白鞋，再稍微画个淡妆，一个青春靓丽的美人儿便诞生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随着张然拿着化妆品在我脸上涂抹，仅有的男性棱角被彻底抹平，我颤抖着自言自语，不是在问张然，更是在问自己。
「放心吧，越过这个坎儿，往后便是坦途。」张然在后面给我鼓气。
「但愿如此吧，只是我这次只是去见母亲，向她请罪，宋家的其他人，我一概不想见的。」心知若是回了宋家，那些人必然会出现，我还是给了张然一发预防针。
「先回去再说吧，不想见，就不见。」张然给我的唇彩涂上最后一笔，一锤定音。
「该死的吴茂才，莫不是被这张然吓破了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若是他回来了，我们不在家，他会不会生气。」可笑的是，我现在心中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我终于被张然塞上了奔驰后座，轿车七拐八拐，我好像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小车便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门口。门口那人赫然便是当年宋家安排过去照顾母亲的那个小保姆，哦，原来已经到了。我还是第一次到这小院来，冬日的阳光不算刺眼，可是看着那择人而噬的小小的大门，我还是不敢下车。
「小姐，下车吧，祖母中午刚服了药，刚刚歇息了，快来，回家歇歇，我刚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茉莉花茶，暖暖身子。」小保姆来到我的窗前，轻声唤我下车，宋家自然是知道了我的底细，不然也不会改了称呼，将原来的少爷换作了小姐。
我慢腾腾的爬下车，在往日早就熟识的保姆面前换作了女装，还被人家称作小姐，闹的我心中羞涩，脸红到了脖子根，打开后门，取出准备好的礼物，磨磨蹭蹭的不愿进屋。
「小姐，回家了怎么还带东西啊，老爷知道了，定然要发脾气的，快些放回去吧。」小翠心中还是向着我的，在我耳边轻语道。虽然小翠提到那个老不死的，我本当生气，可是反复思量确实是这个道理，回自己家，还带那些个大礼，这是要来闹分家么？最后只取了两包上好的白茶，小翠见状也不再言语了。
小院里环境清幽，屋檐下挂着几株墨兰，此刻正肆意的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兰花香味。这暗合母亲名字的物件出现在这里，而且被养护的甚好，定然是那老不死的授意，念及至此，我对那便宜老爹有了些许的改观。
「祖母在楼上卧房休息了，小姐你这边喝些茶水，暖暖身子。」小翠早已麻利的备好了茶水，此刻温度正好，茉莉的香气和屋外的兰花香相得益彰。看来张然确实未曾骗我，直至此时，宋家那些人都未曾出现，我的心中稍稍定下。
「母亲大人在哪边？我要去侍奉她老人家。」稍微抿了口茶水，我便迫不及待的提出要去见母亲。在这古色古香的环境里，说话间也不自然的用上了文邹邹的，就像母亲大人年幼时的教导一样。
「小姐你随我来，祖母她歇着了，咱们要小些声音，莫要惊扰了她。楼梯抖，小姐你慢些走。」小翠悄悄的带我上楼，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
「这个我自然省的。」其实不用她说慢些走，此刻我已是近乎再用挪的方式往楼上蠕动了。
母亲此刻睡在塌上，呼吸平稳，原本清瘦的脸颊隐隐有了赘肉，看来母亲在这边的日子过的不错，见母亲还在安眠，我慢慢挪过去，在母亲的床前跪下了。小翠见状，悄悄退了出去，从门外悄悄的把房门带上了。
到了此时，我才明白，那日在病房里宋晓雯的心中所想，因为此时，我也想若是母亲清醒之后，接受不了现状，我也会一头撞死在床尾。
「策之，策之，你怎么还不把我文凡孩儿带回家啊。」母亲突然轻轻的说出这么一句。
我当是母亲醒了，立刻跪直，准备接受母亲的审判，岂知母亲原来说的是梦话，虽如此，我还是恭敬的轻声回答道「母亲，不孝子宋文凡在此，流转在外，未能在病榻想侍奉左右，请母亲责罚。」
第七十六章 父亲
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房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听声音是轮椅，不用回头，我也能猜到定是那便宜老爹来了，我执拗的不愿回头，只是跪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母亲。门外的响动渐渐远了，想必是看到我在场，不便进来打扰。
「母亲，文凡不孝，这些年在外面闯荡，未能取得什么名堂，反而是受了他人的蛊惑，化作了这般模样，不孝子万死。」我跪在母亲床头，一桩桩的述说着在外面曾经受到的委屈，甜蜜，感动，隐秘，事无巨细，统统的说与母亲听。
我只敢在母亲熟睡的时候这般说，若是母亲此时醒转过来，我是万万不敢与她说这些丧人伦的话的，可是我也未曾注意到，在我说道我曾被人困在ktv的包间，数日不能进食饮水的时候，母亲的眼角分明流出了一滴眼泪，待我发现的时候，母亲轻轻的侧身转了过去，无奈想要给母亲擦面的手只能作罢。
门外忽然又传来了响动，我恼怒门外有人偷听，声音越发低矮，最后已是几不可闻了。
「策之，我的文凡孩儿在哪里啊。」母亲又发出一阵呓语。
门外的便宜老爹终于绷不住了，推开门滑动轮椅来到我的身旁，我不愿见他，只是挪动膝盖，给他一个身位，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宋晓菊？这就是你给自己起的名字？成何体统。」便宜父亲轻轻的斥责，虽有怒意，却是被他很好的掩盖住了。
「与你何干，我过自己的日子，你何时管过我，现在你倒要来管教我了？」面对这种毫无善意的斥责，我自然是豪不客气的反驳了回去。
「你要感到庆幸，现在文冕不在这里，不然他又要说代替我管教你这种胡话了。」身旁的老人言语间竟然少有的透露出一丝落寞？
「你应该庆幸现在文冕大哥不在这里，不然让你看到兄弟相残，怕不是你要直接气死。」我依旧是抓住他的软肋，发动猛烈的进攻。
「我老了，心也软了，现在自然是看不得你们兄弟相残了，所以我把文冕给安排到外地去了，你赢啦。」老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更加的落寞了。
「不要以为我会领你的情。」我口中仍是不饶人，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现在母亲在场，若是闹的太大，怕是吵醒了母亲等下更加不的收场。
「我呢，自然是亏欠你们兄弟们的，若是当年，哎，不说了，想要解这个，哪里会有这么简单，总之，错的都是我，你们都是无辜的。」老头竟然漏出了脆弱的一面，着实少见。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乖乖的被你感动了，你这是自欺欺人。」我看似是在拒绝他，实则是在拒绝自己。
「你这次回来没有先找我请安，但是念在你跪在墨兰前面这般虔诚，也算是一番孝心，我亏欠你们母子良多，日后多回来几趟罢，整日和那个什么吴茂才厮混，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同样的话，我也和你姐姐宋晓雯说过，他听了，希望我的建议，你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老头言语混乱，不知他想要表达个什么中心思想。
「什么叫厮混，说的这么不堪，每次说这些话，总让人不喜。」见他评论我和吴茂才的关系，其实我心底是不踏实的，关于我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
「那个叫吴茂才的，门不当户不对，若是将来愿意入赘进来，也还有的谈，可是若是不愿，你是万万不能下嫁与他的。」老头说的话越来越离谱了，他的开放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似乎他这个三儿子天经地义应该化作雌儿一般。
「我与老吴的事情，不用你管。」恼于将这些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我粗暴的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天大地大，父母为大，你们若是当真相亲相爱，我便就如你那二哥一般，放任自流了，可是，你想想，你现在和那个吴茂才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若不是你二姐她们从中间运作，你现在怕不是已经被他害死了，这种无情无义的东西，不知道你还留恋他作甚。」老头还不死心，语重心长的开始开导我。
「好哇，原来吴茂才现在变得这般唯唯诺诺，都是你们从中间耍诡计，欺世盗名。」终于有人承认了事情的原委，都是这般人在中间作祟，我快要忍不住了。
「糊涂，动动你的脑子，若不是你二姐介入的及时，你现在焉有命在！」老头动了怒气，拐棍重重的抬起，却又考虑到床上的母亲，复又轻轻的落下，只留下滑稽的噗的一声。「莫要以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罪，那人便会当真钟情于你，你不要最后只是感动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老头帮母亲掖了掖被子，怒气冲冲的去了。
「策之，不要动了肝火，你留下吧，我们说说话儿。」母亲不知何时醒转了过来，把愈要出门的父亲留下了。
「母亲，不孝子宋文凡在此，恭请母亲责罚。」原来母亲早就醒转了，彼时一直在床上装睡，刚刚我的自言自语，包括刚刚我与父亲的针锋相对都被她听了去了。我心中惧怕母亲的威严，立马伏下身子，浑身颤栗不止。
「小翠，去把老二叫来，孩子们也叫过来，都来这边说说话儿。」母亲的声音虽然低微，却是要了我的小命，母亲的话自然是不能不从，只是现如今我这般的样子，若是被那些我不愿见到的人看到，日后我该如何自处？
「母亲，孩儿不孝，愿来世还做了母亲的孩儿，那时孩儿自当侍奉母亲左右。」说吧，我也效仿当日的宋晓雯，猛的朝床尾撞去。
「你敢。」母亲一声棒喝，自幼养成的威严已深深的刻在我的心底，印象中母亲从未如此失态过，我猛的收住了，绝望的跪坐在地板上。
「地板上凉，大冬天的，不要冻坏了身子，站起来说话。」母亲此时俨然成了话事人，就连旁边的便宜老爹都默默不言，不知母亲要做些什么。
第七十七章 关系
「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我是怎么教你的？」见我现在毫无主见的样子，母亲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开始了训斥。
「长着立，幼勿坐，长着坐，命乃坐。冠必正，纽必结。」我慌忙从脑海中寻出这几句，站起身，整理好全身的衣物，乖巧的站立在便宜老爸的轮椅旁边。
正在我背诵弟子规的时候，恰巧宋晓雯带着孩子们呼啦啦的过来了，见我正在背诵，原本还在玩闹的孩子们立刻停止了玩闹，包括那宋晓雯竟然也毕恭毕敬的开始整理服饰，此时她小腹隆起，竟是有了身孕，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可是此时母亲雌威在旁，不敢妄动，只能用余光朝她瞟去，震惊之情，只能偷偷藏在心底了。
「好了，策之，你是家主，你说吧。」母亲巧妙的把这个烂摊子踢到了父亲头上，我分明看到父亲的脸上扭曲的肌肉，心中偷笑「一物还需一物磨，母亲大人厉害。」。
「额，书宸这便是你流落在外的三姨了，快来见过。」父亲无奈，情急之下想出了主意。
「三姨好，我叫宋书宸。」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率先冲了过来，一个标准的90度作揖，搞得我不知道如何回应。
「你好，三姨这次来没有带红包，下次补上。」没有办法，仿着母亲的架势，回了个淑女礼。
「书蕊，你妈妈来了。」书宸朝后面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示意。
「她不是我的妈妈，我妈妈不是长这个样子。」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此子甚是聪慧，你倒是生了个好孩子，不像我家这个没用的，今年才会说话。会说话了又这般顽皮，当真是烦死我了。」宋晓雯望着小书蕊，语气中的羡慕之意谁都看得出。
「乖，我往后便是你的妈妈了。」我张开双臂，向我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示好。
「不，你是爸爸，我认得你，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声音可爱，却是让我如堕冰窟，心中凄楚，眼泪早就流了下来。
「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你快来让我抱抱。我对不起你，我的孩子。」我泣不成声，一把过去把小娃娃抱在怀里，再不愿放开。
「好了，家主说完了，下面我可以发言了吧？」母亲象征性的朝父亲征求意见。
「如今家中三个孩子，除了老大，这俩现在这样，你宋策之是要负首要责任的。」还不等父亲发话，母亲便开始了机关枪扫射。「若是你当年早些与我坦白那什么老神子预言，我说什么都不会信了你的邪，把孩子们生下来遭这些罪，说罢，这事你该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当时不也是不相信吗，现在已经闹成这样了，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办？让我这个当父亲的给他们赔礼道歉不成？」父亲被母亲的一通发言整的懵了，无一丝家主的威严，竟然开始推卸起责任来。
「晓菊是我带大的，起初我还不信，她刚刚在我床前说了许多，我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我们母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难，现如今对你们宋家有些怨言那本来也是应当的，若是此时谁还来与她置气，兄弟姊妹间恶语相向，我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会管，可是谁要是想在家里闹矛盾，我是第一个不答应。」母亲的言语掷地有声。
「母亲。」我和宋晓雯不约而同的同时唤着母亲的名号。「孩儿不敢。」
「嗯？」母亲见父亲不答话，眉眼朝父亲那边一挑。
「哎呀，成何体统，都依你便是。」父亲迫不得已，也是表了个态。
不管如何，我和宋晓雯算是恢复了明面上的和睦，毕竟有母亲的命令在上，就是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立时表现出来。其实现在想来，我与她之间的恩怨主要就是起在那日她气晕母亲的事情上面，现在母亲发了话，自然是不能在拿那件事情发难。
唯一让我痛心的便是书蕊这孩子了，还这么小，母亲就被恶人沉了塘，好好的孩子，这便成了单亲孤儿，我于心不忍，抱着她始终不愿放手。「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每次孩子问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寻些玩具，转移她的注意力。
寻了个间隙，宋晓雯挺着她的大肚子过来找我说话，往日都是人妖婊子人妖婊子的这般叫着，现如今人家怀了孩子，乃是个完整的女人，再看看我的打扮，到底谁是人妖婊子，高下立判。见到她过来，我也不知该如何发言，场面有些许的尴尬。
「晓菊妹妹，你我误会颇多，虽今日有母亲从中调解，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要开诚布公一下，所以，我便来了。」宋晓雯难得的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书宸，把你书蕊妹妹带出去玩，妈妈和三姨说些话儿。」
「你这肚子？」见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走远了，我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谭伯伟的，7个月了，再两个多月，宋家又要添丁了。」宋晓雯抚摸着肚子，那种纯纯的母爱从她的眼睛里迸射出来，无比柔软，好似她天生便是个女人一般。「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暹罗做的，沈星宇的技术很不错。」
「哦，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找他。」毕竟是亲生兄弟，现在该称作亲身姐妹，心意相通，二人不需多言，便明白了许多事情。
「以往的事情，对不住了。」二人又是几乎同时开口，相视一笑，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吴茂才的事情，我不会干预你们，而且我还会支持你。所谓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待你想明白了，你想要怎么处理，我自然会支持你的。」宋晓雯即使心中对吴茂才无比的不屑，但是照顾到我的感受，还是给我打了个哑谜，看似是支持我，实则是希望我能早日迷途知返。
「我与他的事情，我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宋家人三番五次的提到吴茂才，我自然是理解她们的实际想法，可是我与他的关系早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程度，我的神色又是一阵黯然。
「如此，我便先祝福你了，等你想明白了，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这句话只要我还活着，便永远有效。不过，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因为啊，我大概是没有几个月好活了，我这腹中的孩儿，还两个多月便要生产，我这骨架自然还是男人的骨架，盆腔盆骨是不支持顺产的。」宋晓雯微微叹气，现在腹中的孩子的安危已让她不能再多做那些劳心伤神的抉择了，此番为了点醒这个不成器的妹妹，着实是费了一番苦心。
「你怎么这般傻？到了日子剖了便是，遭那么多罪做什么，更遑论还会有生命危险。」对宋晓雯的决定，我有些费解。
「因为，只要生了孩子，我便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平日里付出了那么多，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若是不能，那我死也就是死了，没什么好留恋的。」宋晓雯幽幽的说。
第七十八章 留宿
「那你这个决定，谭哥，他知不知道？」见宋晓雯这般坚决，我只能换了个角度继续劝她。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男人家，搞好自己的事业就好了，这些生孩子的事情，都是我们女儿家考虑的，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话语权的。」宋晓雯依旧意志坚定。
「若是你就这样死了，那么谭哥该多伤心啊，你真是个自私的人。」我依旧不依不饶。
「行啦，不用拐着弯劝我了，话又说的这么难听，若是从前，我又该生你的气了，为了他，我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怀上了孩子，他知道了真相之后应该感激才是，况且后事我都已经准备好啦，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到时候外面那些小丫头还不是随便找？宋家给他的已经足够多了，想来将来他若是有了新欢，心里自然就会慢慢忘了我的，他那般粗枝大叶的人，哪里会有多长情。」宋晓雯泪眼婆娑，看似把谭伯伟说的那般不堪，可是我明明知道，他二人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宋晓雯这般安排，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我会暂时帮你保密的，可是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会把真相告诉谭哥的，我会让他知道，他的妻子，看似绝情，实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我念及谭伯伟的长情，不忍他就这般被蒙在鼓里。
「万万不可，我就不该与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就这般让他开始新的生活就好了，莫要在我这浮萍身上留下太多的念想，其实是我亏欠了他的。」宋晓雯声音低沉，难受不已。
「所以啊，为了不让我把真相告诉谭哥，你一定要活下来啊，宋家权势这么大，找全国最好的医生，还怕生不下来？」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这人，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若是你我现在身份对换，我肯定也会这样激你的。若是，真的到了那天，保了小，你可一定要帮我把孩子带大啊。」宋晓雯自嘲的笑着，交给我一个重要的任务。
「说什么丧气话，我还等着你给我搞定吴茂才呢，你怎么会出事呢？」我找了个油头，拐弯抹角的期望她不会出事。
「你我都一样，嘴硬心软，其实若是我们都能退一步，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好啦，我要回去养胎了，母亲若是见我不好好躺在床上，肯定又要碎碎念，你知道的，什么正衣冠，父母言之类的，简直比老学究还要老学究。」宋晓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双手托着肚子，在小翠的搀扶下慢慢去了。
天色晚了，父亲遣了小翠过来，命令我今晚留宿在此，张然也不知何时驾车走了，我对父亲这种大家长的做派非常不爽，可是此时我想走也没有了门路，只能依言留下了。初来是还未注意，现在来看，这小院与我在长亭老家的院子有那么几分相似，也不知是谁模仿的谁，小翠在厨房叮叮当当忙着晚饭，父亲在楼上阁楼里写字，晓雯在卧房安胎，母亲在佛堂颂着佛经，一时间，我成了这小院里唯一的闲人。
想要去厨房给小翠帮忙，却是被她直接赶了出来，这些下人们做的事情，还容不得我来插手。「这宋家的规矩，还真是大。」百无聊赖，我搬了个蒲团，跪坐到母亲旁边，与她一同颂佛去了。
母亲心诚，虽心中有千言万语，还是坚持念完了往生咒，而后牵着我的手，把我抱到怀里。「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啊，你受苦了。」
「母亲，是孩儿对不住你，请母亲万万莫要在孩儿身上伤了心神。」母亲这般话让我受宠若惊，当即开始请罪。
「万千罪恶，皆有缘起，若是母亲不把你生下来，你现在就不用遭这么多的苦难了，母亲这是心疼你啊。」母亲宠溺的把我抱在怀里，喃喃自语。
「母亲，孩儿现在化作这般模样，都是孩儿自找的，母亲万万不可将这当作自身之过。」我担忧母亲忧虑过多，主动坦白。
「起初文轩坦白的时候，就与我说了你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我起初自然是不信，可是你父亲翻出了他宋家祖传的册子，我这才明白了一切，当年策之的种种安排，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娘俩，奈何天道轮回，那恶毒的诅咒还是落到了你们兄弟的身上，父母对不住你们啊，把你们生下来，最后却要遭这么多苦难，一切都是父母的过错，凡凡，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母亲零零落落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明白的东西。
「母亲，这些事情神神叨叨的，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天理轮回的事情，母亲您万万不可臆断，所有事情都是孩儿一人的过错，母亲万万不可如此。」我抱着母亲，心疼母亲的慈爱，不忍母亲把这些变端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娘俩又在佛堂聊了许多，母亲心疼我这些年在外面羞辱，不住的向我问寒问暖，对我身上的变化绝口不提，让我心中暖暖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然是对母亲越发的敬爱。
如此一家团圆，缺了大哥文冕二哥谭伯伟，文冕之前被被父亲安排到了上京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谭伯伟这是到上京公干，这两人一直让母亲一直挂念在心头，直到父亲表示，大哥不日也要和谭哥一同返程，来填补宋晓雯产子后修养时的空缺，母亲这才作罢。见他们提到晓雯产子，我担忧的望着她，见她明面上丝毫没有异状，可是父母竟然没有发现她眉宇间偶尔显露出来的哀怨神情，又想到她日前吩咐我的事情，我强忍住心中的冲动，生生把晓雯可能遇到的风险憋在了肚子里。
金陵的冬天，黑夜来的尤其的快，五点多太阳便不见了踪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翠早已准备好了大餐，父亲却不急着开席，怕不是还要等人，我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我知道的人物都已经到齐，到底还要等谁？
悄悄的和宋晓雯耳语询问，她故作高深，只说不知，可是瞧她那神色，哪里像是不知道的样子，明明就是要捉弄我。
「哼，果然还是把我当外人，一个个的，这点小事都要瞒着我。」我假意在宋晓雯面前嗔怒，自然是与她咬着舌根说的，不敢让母亲大人听到。
「哎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急躁，安心等着便是了，你说这话，就不怕被母亲听了去了？母亲可是说了，往后兄弟姊妹之间，若是再有不睦，可是要挨板子的。我现在怀着身孕，可受不住打，你猜母亲大人会责罚谁？」宋晓雯伶牙俐齿，知道我与她打趣，反手便将了我一军。
「哼，说不过你，我安心等着便是。」吵嘴说不过宋晓雯，我气鼓鼓的双臂环胸，独自生着闷气。
第七十九章 晚宴
拌嘴上输了宋晓雯，我心中不爽，独自一人在小院里折腾，不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哎哟，大伯大娘，咱家里什么时候养了河豚鱼啦，我怎么瞧着一只河豚气鼓鼓的在这院子里乱跑呢。」
这家里何时有鱼缸，有鱼缸也不会养河豚鱼，此时我正在和宋晓雯较劲生气，气鼓鼓的样子，那来人自然是把我气鼓鼓的样子比作了河豚，我抬眼望去，来人竟然是木下璎。
小璎将带来的礼物交与了小翠，毫不做作的挽起我的手就往屋内走去。又是一阵寒暄，我向来对这种寒暄没有任何好感，奈何木下璎十分热情，我只能由着他拉着完成了无聊的问好环节。此番她不在外面，竟是穿着传统的和服，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与往日相似时的表情完全不同，现在也不是问那些的时候，种种疑虑只能留到以后再说。
老爷子看到木下璎非常高兴，那满面的笑容似乎都年轻了些许，哪里还有早前严肃的模样，看来这小丫头深的老头的喜爱。
「开席。」老爷子发话了。
我被木下璎拉着，正好把她和宋晓雯隔开，这让我隐隐觉得她与宋晓雯的关系似乎不算太好，这宋家奇妙之事甚多，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未曾与他们熟络到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步，只是这木下璎向来与我交好，她此前好像也说过她也叫宋文璎来着，这些都是我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此刻见老头醉眼朦胧，我抓住个空档，在木下璎耳旁低语。「小璎，你怎么会来这里？」
「文凡，都是自家人，不要在饭桌上说悄悄话，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啊。」老爷子迷迷糊糊的，好像喝大了，可是眼力劲倒是不差，见我和木下璎中在下面捣鬼，立刻就开始提意见。倒是那宋晓雯，往日的里便宜就卖乖的主，这次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未曾参与进来。
「父亲，我只是奇怪这木下璎怎么会来此地，此番正在与她询问。」必要的敬语还是要有的，母亲坐在那边拼命给我打着眼色呢，我瞧的真真儿的。
「木下璎，好你个小滑头，在你文凡哥面前还搞这些弯弯绕绕，古灵精怪。」老头对木下璎好似没有太多办法，往日的威严在她身上没有丝毫作用。
「人家早都告诉姐姐啦，只是她记不住，这又怪的了谁来，还有哦，现在这位是晓菊姐姐，大伯你说错了话，快快罚酒。」木下璎这厮果然牙尖嘴利，绕到最后竟然绕到了罚酒上，小小年纪，竟然深谙酒桌文化。只是如今我这身份在家中简直是一塌糊涂，又是文凡，又是晓菊的，酒桌上众人都大笑不已，唯独我在旁边为了身份的问题尴尬的陪笑。
「这是我带来的清酒，还不快去给大伯满上。」小璎见我尴尬，从桌下掏出一瓶酒。原来她真是来帮我的，真是个秒人儿。
「难得你木下家还有这份心思，就算远遁了朝阳，为了生存，改换了门庭，最终还愿意承认华夏的宋家，实乃是我宋家之福啊。」老头见我斟满了酒，也不推迟，端起酒杯就是一个鲸吞，我见状立马再次满上。
「这有啥，我父亲还在感激宋家承认了身份呢，什么家族荣誉才是最重要的嘛，他老人家说啊，过些日子，他自会亲自到访，认祖归宗呢。大伯你开心的日子还在后头那。」花花轿子二人抬，酒桌上的气氛被这个小丫头弄的高潮迭起。
奇了怪了，今儿个宋晓雯怎么了，酒桌上明明看着很开心，怎么我瞧他似乎并不是真正开心的样子，尤其是说了什么认祖归宗之后就早早的跑了，不行，这中间有事，结合之前与她交往的细节来看，这个木下璎的并不如她表面上那般简单。
「我去瞧瞧晓雯姐，现在紧要关头，莫要出了岔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便去寻宋晓雯问个明白。
酒桌上老爷子被木下璎哄的开怀大笑，我的了母亲的首肯，告罪去了。
「母亲让我来瞧着你，怕你出事。」待到了宋晓雯闺房，见她兴致缺缺，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来都来了，来坐，就你鬼脑筋多。」宋晓雯少有的漏出了笑意，身子稍微往里面让让，给我留出了一个坐下的位置。
「你和这木下中间有事？」我看宋晓雯头上似乎有冷汗，抽了床头的纸巾，细细的帮她擦拭着，假装拉家常似的与她确认。
「深仇大恨。」宋晓雯语气低沉，微微叹息。
「深仇大恨，怎么她今日还这般活泼？」我不解的问道。
「他恼我不曾救的了他的文轲哥哥，昨日晚上他又遣了人擅自去了那姑苏，被我训斥了一顿，这次来，她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宋晓雯无奈的解释着。
「宋文轩？莫不是我明说了她的所在，她昨日晚上便遣了她那所谓的忍者过去了？」细细联想之前的一切，我说出了我的判断。
「谁说不是呢？那个姑苏城，岂是像金陵这般好相与的地方，早就被林家修成了铜墙铁壁，她的人，现在应该在金鸡湖里泡着了罢。这般胡闹，只怕是要害了文轩的性命。」宋晓雯对这个小璎的所作所为大为光火。
「那个宅子，我自然是知道，表面安全，实则暗藏玄机，这些文轲早就与我说过了，我只当她那忍者神通广大，而且她又那般自信，便只能随她去了。」我嘴上说着胡话，昨日晚上我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去阻止木下璎的胡作非为。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这般胡闹，是要坏了大事的，父亲又那般惯着她，我拿她也是没有丝毫办法。」宋晓雯朝我一笑，显然知道我是在说胡话。「今日她杀伤门来，自然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我现在这个身子，哪里还能与她作对哦，万万不能伤了腹中无辜的孩子。」宋晓雯抚摸着小腹，母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可当真是难办，她还说什么让我做生意的中间人，白手套什么的，我是不是要拒绝她？」不自觉的，我开始向宋晓雯征求意见。
「这倒是无妨，你做你的便是，哎哟，不说这些了，孩子踢我，定是恼了，烦我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给他听，我这胎教当真是不合格，乖宝宝，不踢了，妈妈给你读书好吗？」宋晓雯腹中孩子抗议，关于这个话题便只能到此为止了。「床头柜子里有预防妊娠斑的精油，往常都是谭伯伟帮忙涂的，今日便劳烦妹妹了。」
我自然是照办，看着宋晓雯的裸体，我忽然有些羡慕，胀起的小腹好似一个水球，白腻的皮肤无一丝毛孔的痕迹，这当真曾经是一具男人的躯壳吗？
第八十章 崩溃
「查过了吗？男孩女孩？」趁着给他擦乳霜的机会，我与宋晓雯扯着家常，岂不知，我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
「男孩，可是我翻了家里传下了那本册子，这孩子将来估计和我们是同样的命运，我该怎么办？」宋晓雯顿时崩溃了，嘤嘤嘤的哭着，又怕被客厅中的父母听到，只能拼命的压低了声音，无声的哭泣更为让人心痛。此刻宋晓雯已褪去了平常坚强且波澜不惊的表情，我能看到的，只有无助，自责，痛苦。
「好姐姐，不哭，不哭，没事的，什么所谓的天命昭昭，现在文明社会怎么还能信那些迷信的东西。」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紧紧的搂住他，徒劳的安慰着。
「我怎么能不信？看看我，看看你，再看看韩姨，这么多例子摆在面前。我该怎么办？这事情我谁都不敢说，就连母亲那边我都谎称是女儿，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外面作死，到头来一个个的都要我来帮你们擦屁股，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一瞬间的情绪崩塌，宋晓雯彻底的崩溃了。
「姐姐，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里看着也难受。你说罢，说出来就好了，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宋晓雯此番的表现不像做戏，原来她一直都在后面默默的支持着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将她抱的更紧了。
「文轲弟弟，真当我不想救么，他林家家大业大，轻轻一根手指就能灭了我们，我拿什么去和他们斗？该死的陈家，若不是这次你被抓到安庆去，我都不知道原来幕后主使竟然是他妈的林家，对付他们，我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你知道那种无力感吗？」宋晓雯哭的更狠了。
「好姐姐，你不要哭了，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见宋晓雯一哭便刹不住车，我情急之下翻出腹中的胎儿来说事。
「不要提这孩子，该死的谭伯伟，我为了他，拼了性命不要也要给他怀上孩子，他倒好，整日整日的不归家，我恨死他了。如今孩子将来还要遭这般的大罪，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把他流掉算了，流掉他，我就去自杀，好去下面永远照顾我的孩子，可是我还有书宸，没了我，他就成了没根的孩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若不是大哥为了我们，决定终身绝嗣，恐怕书宸都会有这样的命运，我真是个自私的禽兽。」说到孩子，宋晓雯更加生气了，原本低矮的声音慢慢放大，或许已经传到饭堂去了。
「哎哟我去，好死不死，我又提孩子做甚。」我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好姐姐，不哭了，乖，我在这陪着你。」没有任何其他办法，我只能继续做着无用功。
「傻瓜，都是傻瓜。」木下璎在门外听到了一切，面色阴沉，也不知道为何生气，许是听到了宋晓雯的哀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懊恼吧，她思来想去，最后拨通了张然的电话。
父亲喝了些酒，已经上楼睡下了，母亲只当我们二人在房内增进感情，也就未来打扰，宋晓雯这般崩溃的场面竟是歪打正着的没有被家人发现。小璎打过电话后没多久，张然便来了，也不知她为何来的这般迅速，如今宋晓雯这般的模样，谭伯伟远在上京，等他回来，怕不是黄花菜都凉了，现下也确实只有她才能稍作安慰。
「等下再和你们算账。」张然应当是这小院里的常客，与母亲寒暄两句就直奔宋晓雯的闺房，而后撂下一句狠话，把我们关在了门外。
这下好了，我和木下璎成了犯了错没人要的孩子，两人对坐在屋檐下，无聊的望着天上的月亮发愁。
「晓菊姐姐，我真的做错了吗？」小璎首先开口了。
「你何错之有，错的是我。」我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不，错的是我。」张然花了些手段，终于把宋晓雯哄睡了，此刻也加入了望月发愁的队列。
母亲和小翠拾掇完了餐后的狼藉，看着我们坐在门槛上发呆，也不知这些年轻人在发什么神经，摇摇头，和小翠跳广场舞去了，三人在屋檐下各怀心思，小院里陷入了沉寂。
冬日的晚间尤其阴冷，三个爱臭美的女人在屋檐下坐了一会便觉得寒气逼人，只是谁也不愿先言语，一个个被冻的够呛。
「明日，我便回暹罗去了，在那边呆的久了，内陆的天气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张然首先发话了。
「姐姐要走了？」木下璎反问道。
「是啊，早该走了，我还是执念太深，晓雯她，着实为我考虑良多。」张然说着些没头没脑的话，当然了，这是她和宋晓雯之间的事，我们也不便多问。
「那姐姐你何时在回来？我想你想的紧」我深知张然她话里有话，设了个套来问她。
「待我能回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看你们的。若是想我，有空一起到暹罗来看我罢，这个小机灵鬼知道怎么走。」张然宠溺的看着我们。
「好姐姐，我总是惹你们生气，这次好像又惹了大祸，晓雯姐她不会生气吧？」木下璎焦急的问着。
「你们还都是孩子，我们怎么对你们生气，好好做事，你晓雯姐就已经知足啦。」张然老气横秋，其实她和宋晓雯与我们并大不了几岁，此刻她他像一个长辈一般的在教育我们。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和木下璎同时反驳。
「孩子气，尤其是你。」张然伸出食指，在木下璎的鼻尖上一刮。
「好啦，我们走吧，等我们功成名就，再到这里与晓雯叙旧，这个小院子，当真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我本是过客，她却以礼相待，该放手啦。」张然拉起我们，语气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
「就这样走了？母亲不会生气吧？」我有些担忧。
「放心吧，你若是不走，他们才会真正的担忧呢。就像这檐下兰花，今日为何收一半，留一半？」张然此刻好似化作了智者，尽是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哦，我懂了。」我起身朝着楼上父亲的房间欠身行礼。若是此时还留在这里，父母自然把我们当作了温室里的花朵，唯有像这兰花一般，历经了苦寒，方能成就明日的灿烂。我悟了，终于理解了母亲刚刚不告而别的良苦用心。
「我，好像也懂了。」木下璎思索片刻，起身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