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女儿国里人初长,木兰戏中性难分
2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不知是上帝有意安排还是一时疏忽,蝶衣作为一名男婴降生在黑龙江省J市一户普通人家。全家人欣喜万分,因为他的前面已有了5个姐姐,父亲给他取了个很诗意的名字:“云飞”。
云飞长到2岁多的时候,母亲又为他添了个妹妹,这时家中发生了变故。唱京剧的父亲与情妇私奔,永远抛弃了这个家庭,可怜的母亲拖着7个孩子艰难度日。
8口之家有7个女性,小云飞在这个“女儿国”中一天天长大,这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家庭环境对他的成长意味着什么。母亲起早摸黑维持家庭生计,根本无暇照顾孩子。
小云飞白天由姐姐们领着跳皮筋,踢健子,晚上7个人挤一个炕上,穿的永远是姐姐们剩下的花衣裳,姐姐们还爱将他像自己一样打扮,扎上个小蒜辫。邻居们都分不出他是男是女,都说他家有7个女儿,而他,在幼小的心灵中也迷失了自己的性别。
8岁时,母亲送他去京剧团学戏,团长问他学什么。他答:“学旦角。”人家倒诧异了:“你不是男孩儿吗?”他摇摇头。而他的小旦扮相非常漂亮,比女孩子还秀美。
也许有父亲的遗传,他学得如鱼得水,一把脆生生的嗓子把《玉堂春》、《拾玉镯》、《红娘》唱得满堂红,成了团里的小童星。这一唱就是8年,他身心投入,沉浸于缤纷的戏服、五彩的脂粉和千年一梦的戏剧中,分不清台上台下、戏里戏外,更莫辨雌雄。
他尤其爱唱《花木兰》,如果说有时他还想到自己是个男儿身,不如说他认为是自己在女扮男妆,像花木兰。其实,还原为女儿身的种子,早早就在他心灵深处种下了,这种子与日俱生,可怕地疯长着。
数年后,当云飞看了电影《霸王别姬》时,哭成了个泪人儿。影片中的主人公程蝶衣正是过于投入到戏中,人戏不分,雌雄颠倒,谱成一曲人性悲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因此,做了变性手术后,他为自己取了个艺名:蝶衣。这是后话了。
2.象牙塔里易性梦,男儿身怀女儿心
云飞14岁那年,含辛茹苦的母亲带着对丈夫的怨,对儿女的爱,对人生的疲累撒手人寰。风雨飘摇的屋檐下,云飞与6个姐妹相依为命,他幼小的心越发变得多愁善感了,常拿戏中的弱女子自比,自伤自怜。
16岁时京剧团解散,云飞步入了社会。这时他越发“出落”得像个清秀少女,留着长过耳背的头发,由于生理发育晚,变声期滞后,说话声音更是女声女气的,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个姑娘。有好几次,他去接上夜班的姐姐回家,经过偏僻小巷时,结果姐姐没被流氓拦截,他自己反遭流氓调戏,而他惊叫起来,声音比女孩还尖。
这时的云飞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变性梦,纠正“上帝的错误”;另一个便是明星梦,追求艺术的人生。自京剧团解散后,云飞做过工人、售货员、小摊贩,还到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应聘当上经理秘书。
这其间他不停寻找机会,应考省话剧院、青年剧团,可惜,过了一关又一关,最终都因他“太女性化”而被无情地刷下来。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绝望,他越来越郁郁寡欢,越来越自我封闭,这时候,只有一种途径能使他负重的心得到稍稍的解脱——穿上女性服饰,把自己扮成心目中的女人。
当时,姐姐们都出嫁了,他和妹妹同住。晚上,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拿妹妹的衣服来穿,还戴上胸罩,描眉画眼,涂上艳艳的口红,揽镜自照,摆出千种娇媚的姿态,自我沉迷在自制的幻境中,不能自拔。他从中得到虚妄的满足。
而白天,他又必须小心翼翼做人,生怕自己的举止言谈遭遇旁人的冷眼和耻笑。随着年龄渐长,这种双重生活压迫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变性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只有变性才能救自己于苦海,重获新生。他自己作出这样的“诊断”。
1990年的夏天,幸运之神终于降临,22岁的他被北京某艺术学院录取了。这时他已是一个身高1.78米的英俊小伙,在这所俊男美女云集的艺术殿堂里,亦显得出类拔萃,吸引了众多女生的目光。
一天,舞蹈系的河北姑娘小凌脉脉含情地把借他的书还给他,他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粉红色字条。上面写道:“小飞,陪我看云去。”他心中有数。这善良美丽的女孩,在面试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然而,云飞没有被“燃烧”,面对这一切,他只想逃。
他陪她打饭、温习,去看云,但那层隔膜终让小凌察觉到。她质问:“为什么这样心不在焉?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云飞又如何能告诉她:他只是把她当成了姐妹。他的内心是女人,又如何能爱女人呢!
他表面上维持白马王子的形象,内心却越来越女性化。性别角色不能认同,他痛苦万状。在男生宿舍,他简直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开始他睡下铺,总感到被窥探的危险,就换到了上铺。晚上早早就跳上床,深深垂下蚊帐。
他怕看见男生光膀子,更怕去洗澡,常常等到夜深人静,才心惊胆战去洗一回。他还偷偷买激素吃,甚至,他给自己做“手术”,拿细绳勒住阴囊,想让它坏死。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苦闷得几乎要自杀!他的易性癖症,已是不可救药。
3.义无返顾意如铁,易弁而钗梦成真
1993年初,云飞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世界首例性器官互换手术成功”的消息,主刀者是北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主治医师夏兆骥教授。他激动得立即跑到三医院,可是人家已下了班。
他彻夜未眠,写了封长信,诉说自己成长路上的痛苦和变性的决心。第二天早上他带上信见到了夏兆骥教授。夏教授接待过上千名易性癖患者,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
但手术之事非同寻常,他慎重地问:“看你个头、长相,是挺标准的小伙,为啥……”“不,我是个女人!不变性的话,我没法活下去!”
“变性不是那么容易,必须至少有四道手续:第一,精神病院开具本人患有易性癖的证明;第二,需要得到父母的文字认可;第三,当地派出所开具证明,同意病人变性后为其改换性别;第四,病人自己写的变性申诉。”
但这些没能难倒云飞。心理医生用电脑认真给他测试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人百分之百易性癖”。父母早亡,他请当护士的妹妹为他签字,妹妹一向了解他,成全了他,只是不得不劝他考虑好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和事业。
“死了也好,只要能变成女人,做回我自己。”他决然地说。而派出所那方面居然让他胡混过关了,他声称自己是“两性人”,必须得动手术去掉一套性器官。此外他还设法筹到了8000元手术费。
1993年9月3日,经过17个小时的手术,夏兆骥教授又完成了一次性器官互换手术:云飞与来自湖北的冯姓姑娘“各取所需”,“互通有无”。手术非常成功。
次日清晨,云飞——不,从此该称她为蝶衣了——从麻醉中醒来,她轻抚隆起的RF,心中流过一种异样的兴奋。啊,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女性的身躯,这是多么美妙的新生。
窗外鸟鸣啁啾,仿若天堂之音,她感到自己像个天使,想飞。住院期间,她努力适应这一夜之变,这对她不是什么难事。她可以亮开嗓子说话,不再怕被别人笑“娘娘腔”而压低声音;她可以明目张胆地调脂弄粉,更可以昂首挺胸走进女卫生间,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自由。
她成了一个真女人。护士小姐都称她为“大美人”,一位住院男士吴先生居然被她迷住,给她送玫瑰花(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送玫瑰花给她),请她下馆子,还要买皮衣送她,说了好多甜言蜜语,大大满足了她初为女人的虚荣心。
两个月后,蝶衣以全新的面目出院了,重回繁喧的现实生活。然而,等待她的是什么呢?
4.义无返顾意如铁,易弁而钗梦成真
踏出洁白的病房,置身于大街上,蝶衣怯步了。
做变性手术,她凭的是20多年积攒的韧性,怀着孤注一掷的偏执,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现实一下逼近到她跟前,她无法逃避。
11月2日下午,她悄悄回到学校,溜进原来的宿舍。舍友们傻了眼,惊疑、嘲讽、震惊、讪笑……种种表情在他们脸上变幻着,蝶衣越看越心惊,她央求他们别张扬出去。
纸毕竟包不住火,随后两天她足不出户,可是门外不时射进探视的目光——像看一头稀罕动物!她清醒地意识到,学校非她久留之地。
两天后,她卷起铺盖逃离了这个寄托着她梦想的校园,再也没有回来过。回到东北家乡,正是朔风凛冽之时。几个姐姐闻讯赶到妹妹家,关严了门,一场“公审”开演了。
一向是家庭主心骨的二姐当起了“主审官”,她逼问:“咱家全靠你传宗接代,你把那玩意儿割掉了,怎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她拽住蝶衣往外拖:“走!赶紧跟我去医院做手术改回来。得找那大夫算帐,看他干这让人断子绝孙的阴损事儿!”
蝶衣死死抓住椅子,哭喊道:“这是我自愿的!”“你是死是活拉倒吧,以后别呆在家里丢人现眼!”平时挺呵护她的姐夫们闷头抽烟,另几个姐姐哭得眼睛通红。一家子愁云惨雾。
这家呆不了了,这城市呆不了了。所幸她当护士的妹妹收留了她,还拖着身孕悉心护理她,用消毒灯为她清理刀口。这唯一的亲情是蝶衣寒冬中仅剩的温暖,伴她度过这最艰难的时日。
休养后,蝶衣戴上妹妹为她买来的假发,告别家乡,坐上南下的列车,去珠海打工。她要远离熟悉她的人,到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证明自己作为一个女性的存在。
5.不羁俗世动真情,有缘相会多情郎
蝶衣在珠海只呆了20多天。她混迹于千万打工妹中,在某镇一家大排档找到了一份打杂的活。
斜对门发廊的老板娘见她身材颀长窈窕,面容秀丽,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游说她到发廊做,说:“比你在大排档洗碗强百倍,又不辛苦挣钱又多,运气好还能钓个大老板,以你的条件,啧啧啧……”
蝶衣暗自高兴,这女人居然没识出我的破绽,看来没白来一趟。自信心回到了她身上,她当即辞了工,也谢绝了老板娘的诱惑,返回北京。她想以女性的身份重考艺术院校,她要拾回失落的艺术之梦。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在北京一位好友家里,一位名叫刘军的中央某新闻机构年轻记者闯进了蝶衣的生活,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刘军身高1.80米,英俊洒脱,思维活跃开放,记者职业更使他见多识广,不为世俗观念所羁束。
初次见面他对蝶衣颇有好感,及至蝶衣坦言相告自己的曲折身世和变性经历,他深深被打动了,由怜生爱:“我不计较你的过去,就当那是造物主的一次错失吧。我爱的是现在的你。”
这一刻,蝶衣醉了,醉在一片春光旖旎中,小时候扮演过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在这个生机盎然的春日轰轰烈烈上演了。他们的感情进展很快,相识一个多月后,刘军郑重地对蝶衣说:“我要带你回家乡,把你作为未婚妻介绍给父母。”
对刘军的决定,蝶衣又惊喜又害怕,她疑惧地说:“回去可以,先别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好吗?”刘军坚定地说:“不,我不是随随便便带一个女朋友回家,而是带上我的未婚妻,我要他们接纳你。”
6.风刀霜剑严相逼,人首可畏重如山
当蝶衣和刘军千里奔波回到辽西的一个小山村时,刘军的父母已在村口守候了多时。
多年未归的儿子回来了,还领回了个俊俏的未来儿媳,老两口乐得见牙不见眼。村子本来就不大,一会工夫乡亲们都知道刘家来了个城里媳妇,大伙儿全跑来瞧个热闹。
蝶衣表面上落落大方,那心儿却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瞧热闹的人都散了,吃罢晚饭,刘军拉着蝶衣的手来到父母的房间,向父母摊了牌。
“什么?”两老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们听不懂儿子的疯话。刘军只好又解释一遍。他们这才明白了,儿子领回来的,是个男人变的女人!刘父长叹:“孽障!孽障!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胆子硬了,把天都反了你!”
刘母哭到最后,对儿子下了“最后通牒”:“你是要这个家,还是要这个假女人做媳妇?!”面对家庭重压,刘军没有能说服父母,只好带上蝶衣离家而去。
刘军带蝶衣来到他所在机构的一个记者站。刘军相信同行一定能理解他们。初来乍到之时,人们的反应开始是惊诧,继而沉默,但日子久了,片言只字的风言冷语不时传来,此时刘军才醒悟:他与蝶衣已成为记者站的“头号新闻”。
敏感细腻的蝶衣又岂能无知无觉,她一直都是众矢之的。鄙视、轻蔑的眼光一天天将她的尊严射得千疮百孔。一天,刘军回到家里无端发了脾气,将杯子也摔了。
蝶衣长叹:“这里住不得了。”她那刚被爱的光芒照亮的眼眸,再一次流露出绝望。晚上,蝶衣买来酒水,与刘军在无言中一场大醉。
“我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我要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次日,蝶衣留下最后一句话,离开了刘军。
7.寂寞歌台舞榭夜,憔悴南北东西情
1994年的秋天,蝶衣再次陷入生存的困境。她做过酒店女招待,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为了生存,也为了她不灭的艺术之梦,她别无选择地走上了一条演艺之路。
10月,湖南衡阳,一位好同学热心向她伸出了援手,劝她说:“你有良好的艺术表演才能,能歌善舞,为什么不试着去演出呢?”蝶衣心动了。同学立即为她张罗演出服装、演出场子之事,很快,她的首场演出在同学的妹妹所承包的一家歌舞厅里拉开了帷幕。
舞厅门口的海报上贴出蝶衣的大幅剧照,上面写着一行字:“我是女人,我需要你们的爱。”这商业化的字眼,其实也是蝶衣的心声。
也许是出于新鲜,出于猎奇,蝶衣首场演出引起了轰动,客人们兴致勃勃地争论着她的“像与不像”,气氛空前热烈。
蝶衣并不理会这些,她恍惚回到遥远的少年时代,戏服缤纷,管乐飘扬,脂浓粉艳……她在这方窄窄的舞台上找回了自己。从此,她欲罢不能。一场接一场,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风雨兼程,成了一名流浪艺人。
但伤害总是防不胜防。6月,她在宁波演出,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本地老板对她纠缠不休,一直追到她所住的宾馆,跪在她房间里向她示爱,见她不理,竟企图施暴。蝶衣吓得魂飞魄散,挣脱开来,躲到洗手间,用洗手间的分机电话打到服务台求救,那人才悻悻然走了。
那一夜蝶衣好害怕,好孤独,好想找个人哭诉一番,可是,拿起电话,她却不知该打给谁。台上风光,台下寂寞,蝶衣渴望爱。
当然,也有不少人被她的风采所迷倒,演出完毕,常有人手捧鲜花在后台等她。她去过好几回厦门,每次去,一位房地产大款都来捧场,白天开小车带她去兜风,还拿出一万块现金递给她说:“随你去买什么。”蝶衣只要了一盒泡泡糖。
如今,她能养活自己了,她要的不是金钱,而是爱。想到“爱”字,蝶衣一阵心酸。“我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去爱呢?我的爱又在何方?”
8.我要用爱证明:我是个女人!
1996年春天,蝶衣来到广州。
一个午夜,一个湖北籍男歌手约她出来宵夜,席间她见到了歌手的老乡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她还小的大男孩令她心中温柔地一动,那双黑黑的大眼睛里藏着的忧郁吸引了她。
攀谈之下,得知他从14岁就离家打工,流浪过好多地方,如今刚到广州不久,急于找一份工作,想搬离老乡那窄小的家。
蝶衣心中又一动,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触动了她,她决心帮助这位帅气又无助的年轻人。她把龙介绍到一间酒吧做侍应生。半个月后,酒吧关闭,龙又无处可归。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蝶衣喜欢上了龙。
一天下午,他们到永汉电影院看《阳光灿烂的日子》,黑暗中,蝶衣握着龙的手,悄声说:“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那天晚上,蝶衣在沙河租住的一房一厅的出租屋迎来了它的“男主人”。这次新的恋爱给了蝶衣新的感受。当年与刘军在一起,她像个小情人,享受的是一种超脱风俗的精神之恋。这一次,她则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
对龙,她呵护备至,真有点“母爱泛滥”,这种付出,她同样得到满足,正所谓“施比受幸福”。月底,她又要赴外地演出。这次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为她前后打理,歌舞厅的老板都说她有了一个“经纪人”,她心里甜滋滋的。
为了抓住龙的心,守住龙的爱,蝶衣开始了另一种方式:不断为龙买东西,满足他物质的欲望。名牌服装、手机……甚至,她每月还给龙的家里寄钱,一次还买了台大彩电让龙带回家——为此,在那个贫穷的山村,龙家成了第一户拥有彩电的人家。
这些,能为她守住爱吗?
9.情真情假情反复,患得患失情路茫
1996年11月,蝶衣在上海浦东演出。这次弄得很糟糕,特别是有两个粗鲁的客人不断上台为难她,令她疲于应付,还被洒了一身啤酒,但她却不能发作,仓促地结束了演出。
这时,在化妆间替她看衣服的龙突然冲了出来,非拉那两人给蝶衣赔礼道歉不可,双方几乎撕打起来。别人问他凭什么出头,他说:“她是我的女人。”蝶衣呆住了,刹时间百感交集。为了这句话,她还有什么可疑惧的?
回到广州,蝶衣送龙去发型培训学校学手艺,这次龙是乐意的。他们盘算好,等3个月学成后,在广州开一家发廊,这样龙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蝶衣对前程又充满了希望。
为龙办好入学手续后,蝶衣又远赴湖南株洲演出,一去又是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开支很大,她得不断地挣钱——为了他们这个家。演出间隙,她每天都打电话回来,问他是否吃过饭,外出要多添件衣服,小心着凉。
生活落实到了这些细节上,蝶衣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她一心一意守护着这个家、这份爱。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次,蝶衣在岳阳演出10天。这回每晚12点钟之前打电话回广州都没有人接,她有些慌神,查了龙的传呼台,呼台小姐说,每天都有一位黄小姐的电话和留言。
她的猜疑被证实了,她差点发了疯。她一遍遍拨打家里的电话,不知过了多久,龙才回来接听了。委屈、愤怒、伤心、忌恨……蝶衣在电话里通通发泄出来,她陷入了一种狂乱的状态。
这个电话打了200多元钱。天一亮,蝶衣立刻打一辆“的士”直奔长沙机场,急急飞回广州。可是她回家后到处找不到龙。晚上,她来到龙所就读的发型培训学校,到宿舍楼一个个窗口往里望,终于,在二楼一间女生宿舍里,她看见龙的皮鞋赫然摆在靠门的床前,而床头柜上摆的许多用品俨然是自己家里的东西。
她不顾一切冲了进去……蝶衣扯开靠门床铺的蚊帐,揪出一对相拥而卧的青年男女,她拉着龙的手猛打自己的脸,哑着嗓子哭问:“我哪点比不上她?我对你这么好,还来嫖这下三流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
龙惨白着脸从突如其来的袭击中醒过来,挤出了冰冷的一句:“因为你不是个真女人!”她一头撞在床架上。蝶衣彻底地不知所措。她追求,她付出,但没人当她是个真女人,连她最爱的人,也背叛了她,她感到失败的虚空。
她终于明白,她的人生悲剧早已经酿就了,这是注定的,她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