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通往明天的桥7

61。

头好痛。

我刚一睁开眼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总觉得,清醒之前是做了什么梦的。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缓慢地转动着眼珠。这里是哪里?

一个陌生的少女的脸孔映入了我的眼帘。「醒了?」

这个人头发很短,染成蓝兮兮的,穿着性感暴露,浓妆艳抹,气质很PUNK……等一下,不止一个。还有三个跟她同样调调的少女朝我的床这里聚拢了过来。

床……我确实正躺在床上,身体被绑住了。绑住了我的四肢的白色布条被牢牢地固定在床架上……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其中一个身材较壮脸孔很方的少女飞快地俯下身,我的嘴唇在刹那间粹不及防地被封住了。

我立刻摇头,躲避她的嘴。「这算什么!你们是谁?」我用力地喊道。

却听见伴随着因挣扎而床单被摩擦的单薄声,自己的叫喊声无比虚弱地在空气中飘荡。

「呀……她生气的表情好可爱哦。」另一个头发全染成银白的少女,凑过来摸我的脸。

「你们倒底是谁!!」我尽可能大声地吼道。

「我们是天使……」另一个身材很消瘦声音也细得要命的少女装出楚楚动人的语气答道,随即放肆地高声大笑起来,「是能让你感到非常非常舒服的天使哦!」

前面强吻我的方脸少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就快点开始喽。」

说着就一把掀掉了我身上的被子。

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我的衣物都已经被剥除,就丢在床边的沙发上。这里似乎是某个宾馆的房间。

不会吧?我心底一阵发毛。如果对方是男人,我会觉得她们要对我施暴了。

但是这几个明明是女人啊……开什么玩笑……

她们四个人,分成两边将我包围。蓝头发和方脸的在左边,银头发和瘦小的在右边。

我还来不及出声抗议,身体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乳头分别被不同的人捏住了,被粗鲁地揉捻着。

小腹和大腿内侧都被用力地抚摸着,渐渐湿润的秘部不争气地发出了猥亵的轻响。

「被这么多人侍候,你这淫荡的身体很高兴吧?啊,你看……小穴已经湿湿的准备张开了……」她们尖锐的嗓音一边笑着一边说出下流的语言。

假的吧……是做梦吧……我惊恐得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随着身体越来越热的变化,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喉间。

救命……谁来救救我……好恶心……

清楚的看到已经有手伸到了我的股间,在我的入口处一下下抚弄着。她们那骨节粗大的手指和彩绘的指甲让我一阵恶寒。

不想被侵犯。不想被水泽以外的人……

「不要碰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伴随着的泪水的滚落,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仿佛回应我的求救般,门迅速地被打开了。「住手!」

顿时,她们都停下了凌辱的动作。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了进来,是白井孝则。

我这付狼狈的光景都被他看到了。他只扫了我一眼,随即走过来将我四肢上的布条解开,将被子重新拉回来覆盖到我的身上。然后他冷冷的目光投向那四个少女:「我有说过的吧?不要太过分。你们走吧,我的秘书在门外,去问他拿钱。」

「切!」她们露出很扫兴的表情,一个个走了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之后,白井孝则深深地注视着害怕得哭泣的我,在一瞬间露出了兄长般的温柔神情。接着,他将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我。「小今,起来穿好衣服。」

我去浴室洗完澡,衣着整齐地再度站到他面前时,刚才差点被侮辱时因极度的恐惧而露出的难看表情都已荡然无存了。

虽说有点俗语所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味道,我还是气势汹汹地冲着族兄吼了起来。「刚才那些女人,是你指使的吧!你这个变态……」

他快速地转过身望着我,皱起了眉头。「倒底谁是变态?」

「你……」

「小今……」他正视着我。「告诉我,刚刚她们这么对待你时,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你说呢?」我挑衅地笑了起来。「去找四个壮汉来,把你压倒在床上让你也尝尝被疼爱的滋味如何?」

他却一点也不动气,一付大人望着小孩子似的眼神静静地望着我,继续追问道。「很难受,很恶心。对不对?」

「废话!」我真想给这张冷静的脸狠狠一拳。

他松了一口气似地,笑了。「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难受很恶心的。」

我彻底无语。难怪他想取代我社长的位置,原来我的智商真的很有问题。要不然我怎么会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你小的时候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很可爱。可是长大了之后,却一直在丢博贵叔叔的脸。莫名奇妙的和不相干的男人上床再去打胎。现在竟然成了同性恋…

…「他痛心疾首地说着。

「同性恋……」我喃喃地重复着。

水泽略带忧郁的面孔在眼前浮现,心脏顿感一阵绞痛。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昨天晚上我奔出家门,上了白井孝则的车……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水泽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呢?一定忙着收拾东西离开我家吧。虽然我说了等她租到房子再联络我,可是以她的性格,这么高的自尊心……绝对不会在我说出那么无情的话之后还留在那栋房子里的。

「你别想隐瞒我。那个住在你家里的自称是你家庭教师的女人,前段时间去警局保释你的那个……和你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吧?真是的,说到警局我就更加生气,你竟然还被卷进那种女同性恋杀人案里,你究竟要丢脸丢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我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竟然批判起同性爱来,孝则哥的思想果然落后。算了,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代博贵叔叔教训你。」

「够了!」我不耐烦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

「博贵叔叔是我的偶像。」他眯起眼睛,很失望似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你完全不像他呢?他很有才能,比你的祖父更有商业天份,KIT是在他的手里发展起来的。而且他这个人有着高贵的人格。你知道,真弥阿姨去世的时候他有多伤心吗?」

「我妈妈……」我低声重复道。

「然而即使他心爱的妻子去世了,还有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需要他照顾,他依然每天每天都坚持到公司上班。」

我沉默了。我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要成为像博贵叔叔那样的人,让KIT的品牌在业界闪闪发光,让这小小的书店变得像便利店一样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

「抱歉。」我轻声说道。我确实应该道歉。诚恳的、有理想的人是他。而毫无工作能力的废物是我。

「我也抱歉。」他低了低头,「知道我为什么在你的饮料里下安眠药让你睡着再叫那四个太妹来教训你吗?」

「为什么?」

「我想让你明白,同性恋是很恶心的。」

「……你不是吧?」

「是的。」他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在大学时代学过相关的心理学知识。治疗同性恋的关键手段就在于一定要让病人意识到同性性行为的肮脏。」

「拜托,那是多少年前的事?连我这么没文化的人都知道,现在同性恋已经被划出疾病范畴了吧?」

「即使如此,同性恋的本质仍然是同性间的不正当关系吧?」他像在开辩论会般一脸正色的说明着。「这是违反自然法则的事情吧?」

「……孝则哥,我总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必要争执下去。」

「是吗?」他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希望小今认真地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负责为你物色和你条件般配的年轻男性……」

「真的不用了。」我收起笑意,认真的回答道。「我自己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

白井孝则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电话默认的普通铃声。显然是他的电话。「失礼了。」他从西装口袋掏出手机走出了房间。

当室内静得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气息声时,一想到今后呼吸的都是没有水泽的空气,我的身体内侧就大面积地作痛起来。

可是当未来某一天水泽得到了她的幸福,那我此刻的放弃一定也是契机之一。

就算是自我满足,这样一想也觉得掉下的泪水和胸口的酸楚都隐含着另一种意义的甜蜜。

门再一次被推开,白井孝则走了进来。

他笔直地走到我面前,一双锐利的眼神混合着意外跟感动般的复杂意味,审视着我。然后说出了「没想到小今其实是深藏不露型……」这样意义不明的话来。

「什么事情?」

「你的规划书,刚才已经宅急便到公司了。其他几位部长看了之后一致称赞写得很令人惊喜……当然,过后我会亲自回公司确认。」他的眼睛,突然又流露出了兄长般的温柔。「本来我以为,一向对KIT满不在乎的你,反正拥有公司最多的股份所以月薪和每年的红利都不会少,就算失去社长的职位你也一定毫不在意……但没想到,对工作一窍不通的你还是把规划书认真的写了出来。……我突然觉得,或者你确实是博贵叔叔的孩子。」

「废话……我本来就是老爸的孩子吧?」

「是的。」三十岁的工作狂男人对我微笑了起来。「我会遵守诺言,不再和你争夺社长的位置。但是作为交换,今后你一定要认真工作。今天吓到了你真的很抱歉。现在送你回家吧?」

62。

白井孝则按照我的要求,用他的车子把我送到离家最近的便利店那里。我下了车,他自己则要开车回公司继续实现工作狂的理想。

我站在便当架子前,呆呆地望着那些装在环保塑料盒里被透明保鲜膜包裹着的色彩鲜艳琳琅满目的美食。

从今天起,要习惯没有人做饭的日子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盒烧鸡排便当上。

没有预兆地,滚烫的眼泪粹然间涌了出来,几乎灼伤我的面颊。

我面朝墙壁,无法自制的哽咽。

因为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吃到水泽做的食物,就是那被加入辣酱油再重新炒

热的烧鸡排便当+已被拆分制作成6个寿司的原沙律手卷+颜色已经完全面目全

非了的升级版章鱼丸子+利用我家冰箱里一个多礼拜前剩下的材料煮出的味噌汤

……当时的她,自己也是个天天吃便利店食物的人,根本不会做料理。

后来我顶着哭红的双眼,拎着装有烧鸡排便当和蟹肉沙律手卷的便利店袋子回到了家。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我无意识地拿出了手机看了看屏幕。18点21分。

脑海中某个被遗忘的影像突然浮出了水面。

我想起来了。今天在清醒之前,我做了什么梦。

昏暗的画面里是反反复复的手机屏幕。

是我在梦里不断翻看着携带电话,不断哭泣着等待。等了很久,等到黑色的天空渐渐泛起清晨的光晕,我终于看到荧光屏亮了起来,一封新邮件。

水泽说:我好想你。

于是我以婴儿的姿势抱着膝痛哭失声。回复邮件:我也想你。

只是这一刻,我站在家门前,望着手中的电话。上面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邮件。为什么直到这一刻我还是抱着期待呢。

走进屋子锁好门,我站在玄关处脱鞋子。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身体深处喷薄而出的喜悦覆没了所有的思考。我看见水泽的皮鞋像往常一样搁在鞋柜里面。

将袋子丢到地上,我来不及穿上拖鞋就冲了进去,听见厨房传来做菜时特有的声音和香气。

我突然又放慢了脚步,害怕美梦被惊醒般小心翼翼地踏进厨房。

看到了。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穿着和她的气质一点也不相符的印着狗熊图案的幼稚围裙。

她放下了手中的盘子,转过身凝视着我。澄澈的眼眸,流动着暖暖的欢欣,和安静的感谢。「IMAI,你回来了……」

我屏住了呼吸。随即露出了白井招牌式的笑颜。「我回来拿一些东西。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这里悠闲的做料理……快点去买租房杂志吧。」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肺部感到有一阵阵的冷空气慢慢黏稠起来。

她毫不动容,依然用那双仿佛洞穿了一切的明眸深深地注视着我。柔情中掺杂着某种激烈,射线一般足以粉碎我已经尽力而为撑起的结界。「饿不饿?马上就开饭了……」

突然间我模糊的意识到了她和我之间的「师生」关系,在她的眼前我的所有掩饰都是何等稚嫩,无处躲藏。

然而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妥协了。

下一秒就听见有人若无其事地说谎,伴随着尖刻的冷笑:「看到你在这里,我怎么还会有吃晚餐的胃口。」

转身走向洗手间。

我想我需要用热水洗一下脸,再照照镜子看绝对会出卖我的哭红的双眼有没有好一些。

镜子……对了,镜子已经被我打碎了。像我和她之间的羁绊一样被我亲手…

推开门,流理台前的镜子清楚地映出了我的身影。崭新的镜子,炫耀般地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

我怔忡地站在那里,突然看到镜子里多出一个人影。

迅速地转过身,水泽就站在洗手间门口。「我来洗手……」

我望着她轻声低语时线条优美的唇形,心跳加快的同时又有一种心被狠狠揪紧的感觉。曾经和自己最亲密的人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种落差感太过悲哀。我不满地瞪视着她:「在厨房不能洗手吗?!」

她像听不见我怒气冲冲的声音般从容不迫地打开水龙头,接过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清洗了那双看上去就一点也没弄脏的纤细修长的手。

洗干净,然后用洁白的干爽毛巾拭干。

紧接着,那双手……一点迷惑也没有地将我揽入怀中。

淡淡的柑橘系的清香,刹那间入侵了我的呼吸。

隔着薄薄的布料,我的唇碰触到她线条美好的锁骨。

额头、面颊、颈部……一处接一处地被温润柔软的攻击占领。

像用KISS代替语言般,传达着搅热了空气的依恋,她默不作声地不停不停亲吻着,不由分说地用嘴唇吸弄着我的肌肤。没有丝毫迟疑,没有给我惊讶和反抗的空隙。

感觉到上身的衣服包括内衣已经一件件被剥除,耳边又传来裤子拉链被拉下的声音,却忘记了出声抗议。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我的内部伴随着灼热的扩散逐渐明确了又痒又涨的淫靡感觉。

沦陷在她的怀里,在惶惑与兴奋的暖昧交融间,身体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形状优美的指尖,在我完全裸露的秘部来回游动。

敏感的阴蒂被形状熟悉的手指一下子按住的时刻,我的血液一瞬间冷却了下来。「住……住手!」

不要碰我……我并不是天生淫荡才喜欢被你这么做的……

不要碰我……我并不是为了让身体得到快感才待在你怀里的……

心底那股仿佛被误解了一样的委屈,使我扭动着挣扎起来。

然而就像诉说着坚定的信念般,水泽的手指顽固地捏住我的阴蒂一下一下摩擦起来。已经可以感觉到不断流出的体液沿着股间流落下去的湿漉漉的触感。头脑发热,意识越来越高昂。

听到她轻轻吞咽唾液的声音,我也忍不住呻吟出声。「啊……」叫出的声音就和我腿间被她攻陷的私处那般,仿佛要像蜡烛一样溶化的甜腻。

当她的手指一如往常那样深深没入我的体内之后,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无能的、无法带给她幸福的存在。

她开始一下一下的抽送,热烈却不野蛮,仿佛在用力昭示我与她交合的存在感。我的秘部只为她一个人张开,深深地将她吞入,张扬着贪心的占有欲,温暖湿润的肉壁已经将她缠得那么紧……

颈间传来一阵发麻的微痛,是她的轻咬。紧接着惩罚般的用力吸吮。

「嗯、嗯……」我像平时一样随着她的节奏摆动起腰部。「优……」所有的羞耻和勇气都只为她一个人绚烂。

到达顶点的瞬间,类似轻微脑贫血的昏厥再度侵袭了我。

我依然被她搂在怀里,她轻轻抚摸着我的背部。我不停喘息。是她坚定的双臂,支撑起我的全身。

我的灵魂所能产生的一切深爱与憎恨,都是因为这个人。

「IMAI……」她亲昵地轻吻我微启的仍在轻喘的双唇。

「不要以为这样就……」我倔强地挤出半句不留情面的冰冷回应。「呜……」

她的舌头闯进我的口中,对我的无礼态度毫不记仇的缠绵绯恻。

「我讨厌你……」我低声坚持着。

「喂,IMAI……」她还是自动忽略掉我的绝情表现,在我的耳边柔声低语。「今天上午,我接到天草社的电话……我决定签约那里。」

「耶?天草社……」我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了。「虽然规模比V。S。T社小很多,可是天草社似乎很重视百合漫画,水泽过去的话说不定就是被重点宣传的作者了……」

「嗯。」她微笑点头。「现在手上的那篇漫画确定因为版权的问题禁止发售,但我可以再开新的连载……总之,水泽优的漫画可以再画下去了。」

「恭喜!」我由衷地说道。

「那为了庆祝,要不要出去玩?」她的神情仿佛确信我一定会对这个提议感到开心,就像父母劝诱着小孩出去家庭旅行一样。

「我不会再和你……」无视隐隐作痛的胸口,我很明确地……

「跟我去京都吧!」她打断我,自顾自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了下去。「节分的时候,跟我去京都吧。星野先生的老家开着温泉旅馆,可以招待我们过去。如果你愿意的话,去我家里也可以……」

「你家里……」我怔怔地重复着。「等一下!水泽,我们已经不再是……」

「可以让我父母看到我喜欢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她的指尖轻抚我的唇角。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要再自说自话了!我们已经没有……」

仿佛故意打断我的话一样,门铃响了起来。

我和水泽都吃了一惊,气氛一时静默了下来。

63。

发呆了片刻,门铃依然响个不停。

我看着水泽醒悟过来似的松开了我,然后面向流理台打开水龙头。望着她洗手的动作,用温水细细冲洗着沾满了从我里面流出来的体液的手……我无法抑制的脸孔发热。

然后她走了出去。开门。

小腿发酸,慵懒的感觉仿佛光是站立都很吃力。

被她抱紧时肌肤上溢满的热度淡薄了下来,难言的失落令我突然反应迟钝。

想回卧室找干净的睡衣穿上,于是暂时披了件浴室里备用的单衣,感到有些发冷。

经过客厅时,我被迫停下了脚步。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站在那里。愠怒的眼神不敢置信地望着一脸情事后的倦怠、步子不稳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我。「小今……」

「孝则哥……」尽管带着几分困窘,我还是用自然地表情打了招呼。「你不是要回公司吗?」

「我突然想到,我竟然忘记了该找这个女人谈一谈。」他尖锐的目光怀着敌意,转到了水泽身上。

水泽一眼也不看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搭住我的肩。「不要着凉……你去卧室加件衣服吧。」

「不用……」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这种时候吧。我希望孝则哥快点回去,因为不知道以他的思维方式他会对水泽说出多么过分的话来。

「喂!你!」白井孝则沉着声指向水泽。「你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吧?你究竟懂不懂做人的道理?」

水泽立刻转过身正面迎视着他。森冷的神情如同女神般高贵不可侵犯,凛然的目光和刚才在浴室拥抱我时的温暖恬静判若两人。

「你请回吧。」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冷若冰霜,沉着稳重的态度,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势顷刻间压过了身为男性的白井孝则。

「什……」三十岁的男人又惊又怒,随后快速地调整了自己,再度沉下了声音,用词换成了敬体。「恕我直言,您不应该再和小今继续维持这样悖德的关系。

如果被您的双亲知道了,该有多么痛心……「

「我的双亲……」水泽不卑不亢地抬起脸,沉静地回答。「我会不断努力…

…也许终有一天可以得到他们的谅解,也许永远也不行。不过,他们是想让我过得幸福的。有IMAI在的话,我就很幸福。即使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那种,却是我最重要的幸福。「

「少说漂亮话了!」白井孝则烦躁地跺了下脚。「那小今呢?……她……」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定定的落在我身上的某处,随后崩发出了震怒的叫嚣。

「……真叫人无法置信……太肮脏了!」

我一愣,突然明白过来。我的颈间,印着水泽刚才留下的吻痕。我和水泽的羁绊,在这个世界上对彼此比谁都更亲近的证明。

「并不肮脏的。」水泽平静地说道。像在说明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不带一丝火气的目光冷冷淡淡地看着眉头紧皱一脸嫌恶的白井孝则。

男人遇到了冷感般毫无反应的女人时,总是会觉得无能为力。于是愤怒不堪。

他再次丢下了绅士的礼仪,忍无可忍的吼道:「你这个莫明其妙的女人!快点滚出去!」

(「住口……」)

一个声音在我内心深处如熹微的晨光般缓缓亮起。住口。你有什么资格叫水泽滚出去?这念头条件反射地在我脑海中冲撞。

可是……

如果在这一刻,我给出致命一击的话,水泽就永远不会再对我抱有期待了吧。

这是一个选择。要亲手割掉自己身上的血肉。要堕入万劫不复的孤独。

不是说好了吗?我的放弃,是为了未来的某一天有真正的幸福被她获得。

我深呼吸。然后露出白井家招牌的笑颜。「水泽……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寂寞的声音,在绷得僵硬的空气里清脆地裂开。

用我最后的慈悲放开手,停止对你无止尽的束缚与勒索。

白井孝则对我的反应显然颇感意外。

1秒钟的诧异过后,他立刻露出了胜利的表情。「看到了没有?小今的头脑是很清楚的。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游戏,你找别的女人陪你玩下去吧!」

水泽毫不理会。对白井孝则得意的喊话无动于衷。

只是转过脸,无言地,深深地望进我的瞳孔深处。

「IMAI……你是真的要我走吗?」

突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声音。恋人轻轻询问我的声音。

(「IMAI……你是真的要我走吗?」)

我毫不设防的,心脏被那双如泣如诉的眼眸定格。往事像PV影像般倾巢而出。

(……

「送给你吧。」她很自然地说道。那张「明日へ架ける橋」的CD。

「……蛋糕,好吃吗?」她迟疑地问着。她亲手为我做的生日蛋糕。

「我帮你擦背。」她露出让我无法拒绝的微笑。于是任由她像母亲对待小孩般为我洗澡。

「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又年轻。如果IMAI喜欢上她的话该怎么办?」像孩子般的无理取闹,她竟然吃起安云野的醋。

「IMAI究竟可以原谅我原谅到什么程度呢?我这样期待着。是IMAI的话,就不用惧怕什么吗?所谓的幸福什么的暖昧不明的关键字也可以变得清晰起来了吗?」她竟然对我认真的告白。

「看到你隐忍悲伤的样子,我知道都是我害的,却不知如何补救。在我真的爱上你之后,我再怎么说爱你,你都已经不相信了吗?」她竟然可以为了我发出这么无助的声音。

……)

优……

会让我痛楚让我窒息让我甜蜜让我安心的人。

失去了以后这一生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的人。

站在这里,即使受到别人的辱骂和我的冷淡,依然毫不动摇,用那双清澈的目光笔直地注视着我的人。

完全不被我信赖,却深深信赖着我的人。

我是真心的,要与她告别吗?

水泽的脸,突然在视线里变得模糊不清。

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所有可以表达的语言原来只剩下泪水。

「要和优分手了。」还没有成真,只是设想而已……整颗心却已经仅存怆然,在仿若整个世界阴云密布的绝望与煎熬中崩溃。

我的软弱和真心,在一瞬间暴露无遗。

我就在水泽和白井孝则的面前,泪如雨下。

他们两个都震惊地望着我。用意义不同的眼光谨慎地打量着我。

看这个倔强的内心阴暗的我,如何泣不成声。

「不要走……」我哭着喊道。即使自尊曾被凌迟,这一刻诚实的心得到了慰藉。「我只有你了。」

我可以只有你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不可以用你去交换所谓的全宇宙。

「小今……」沉默许久,白井孝则苦笑了起来。「真是的。拿你没有办法。」

他像一个绝大多数的大男人一样,露出了「只要女孩子一哭,就无可奈何了」

的头疼表情。丢下了一句「随便你吧。」然后拂袖而去。

我望着被孝则哥重重关上的门,感受到一丝亲情。

于是我垂下眼眸轻轻扬起了嘴角。

是的。谁都不要来干涉我的事情。

只要这样就可以。

我只是爱着水泽。没有妨碍到任何人的……

……爱着。

「IMAI……」她走过来,轻轻地拥住只穿着单衣受到些许的寒气而微微瑟缩的我。

「优……」我对她笑了。眼泪却再次掉了下来。

今天被陌生的少女强行碰触的不愉快的记忆涌了上来,忽然发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有眼前这个人而已。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归宿。

想要被她拥进怀里,我的生活就要沉浸于她的宠爱里,仿佛我的全部就是为此而生。

「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啦……」她轻轻摇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底却泛起淡淡的晶莹。「IMAI回来了我就好高兴。」

「笨蛋,我才是。」我闹别扭似地转过脸去。「回到家发现你竟然没有走掉。

我好高兴……「

是的。直到说出口,我自己的内心才突然承认,我真的好高兴……

水泽在等着我。

我从未如此感激,能诞生到这个世界、与她相遇的我是如此幸运。

「IMAI不生气了吗?」她捧起我的脸,试探般小心地轻轻吻住我的嘴唇。

通常在这种气氛下,谁都可以心照不宣,就算曾说过分手或是永远也不要再见面之类的话也无法算数了吧。可是她却是一个无比认真的人,什么都要清楚的确认。依然用那种尚存不安的、困惑的眼神幽幽地注视着我。

「怎么办……」我一面充满需索地回应着她的吻,一面发出了求助的低语。

「就算我觉得我帮不上你任何忙,我也想独占你了……」

「IMAI……」她用力吮吸了一下我的舌头,然后任由两个人的舌头纠缠到一起。喘息的余隙她柔声说道。「已经帮上最大的忙了……」

「我的那个规划书,是你写了然后宅急便到我公司的吧?」

「嗯。半个月前你在餐桌上抱怨要写这个麻烦的东西时,我就想帮你写了。

因为事情太多,所以断断续续的直到今天才写完。「

「优好厉害……」我发出甜美的低叹。

她突然就脸红了。「你说『好厉害』……我以为你在说H的……」

「确实也可以这么理解啦。」显然,我比她要皮厚得多。

「以后都不要再离开我。」

「如果我说『好的』,你就会相信我吗?」

「你说,我就会相信。」

「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郑重地回答后,我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她的怀里。

「我喜欢你。」她严肃刻板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起。「我爱你。以后也只跟你一个人一起住。你不会做饭我可以做饭给你吃,你不会写规划书我可以教你写。你的人生由我来负责。」

这是不是叫作受宠若惊,受到她告白的冲击,我突然就变得跟石膏像一样坚硬了。「优……竟然一口气说这么多我想听的话……」

「你相信我吗?」

「我……」

「今天不相信还有明天。明天不相信还有明天的明天……」她用力地将我抱紧。

「嗯。」厚实温暖的安心感将我包围,萦绕不去的痛楚随着泪水的蒸发渐渐流失。一直被自己逼得无法喘息的我,终于被允许,放下那些无尽的悲伤和恐惧。

渴望被爱的孩子,最害怕温存过再被抽离后留下的残酷痕迹。

我只想要和某个人相遇、熟悉然后固定,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幸好这个人是你。幸好每一个明天来临时我都记得我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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