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可以选择,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这种艰深的人生大事,文家驹倒也不是没想过。人嘛,不论是谁,都希望可以成为自己所希望的样子,他希望的也不过是做著自己想做的事,过著随心所欲的生活。
这是太过分的要求吗?他有钱,可算得上是衔著金汤匙出生的企业家第二代。他有出色的外貌,也许不似好友雷煜的俊酷,但仍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这样的条件,难道不能要求高品质的生活吗?
文家驹不懂,他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过是喝了点酒,飙了下车,却不小心飙到山谷里去。就这么点小小的失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如果他没搞错,又不是精神错乱的话,那他–应该是变成女人了!
见鬼了!他是很乐意尝试各种不同的生活,不过由男人突然变成女人,也未免太令人无法接受了、他也许生活没啥目标,日子也过得糜烂了些,不过老天爷也没必要这么整他啊!
再怎么哀怨似乎也改变不了事实,文家驹勉强撑起身子,自病床上坐起。这女人不知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得替她痛?
不过转念一想,他在这女人身体里,那这女人应该在他身体里才是。他可是狠狠地摔到山谷里,受的伤肯定不轻,那这女人也不会好受,或许还比他更难过呢。非常坏心地,文家驹居然有了笑的兴致。
弯下身,他看了看病床前的病历卡。「贝安安」!这么幼稚的名字啊,文家驹嫌恶地皱眉头。他怎么会跟这种小娃儿互换灵魂?她才二十三岁啊,未免太幼齿了。
「贝小姐,你醒了?」门打开,走进来一位戴眼镜的中年护士。「你昏迷了好久,大家都很担心呢,一会儿我就通知你父亲来。」
她那平淡的口吻可听不出一丝担心的意味。文家驹不领情地撇撇嘴。下过她要通知「她」爸爸来,谁知道贝安安的父亲是谁呀?还是下来为妙。
「不是我要说你,」那护士见贝安安不接口,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这么年轻又漂亮,还有太好的前途,何必想不开要自杀呢?」
自杀!?文家驹吓了一跳。他怎么那么倒楣,挑中一个自杀的女孩,难怪她身上擦伤那么多。不过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这贝安安下但没死成,伤势也很轻微,真走运!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那护士尽职地问。
「不了。」吃医院食物他可没兴趣。
「是吗?」护士低声嘀咕。「不吃拉倒。被宠坏的小女孩!」
文家驹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不过他还是选择不予理会。
「等会儿我会通知贝先生,他会很高兴。」
「随你吧。」文家驹耸耸肩。
最好是不要来,反正来也看不到他的,因为到时他已经溜了。等人家的爸爸来,他不就穿帮了?有哪个爸爸会认不出自己女儿的,除非那爸爸太失职。
「呃,等一下。」他唤住护士。「贝先生,不,是我爸,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记得?」她下可思议地回头。
「考考你嘛。」他牵强地说。
「贝德伦。」她冷冷抛下一句,转身走人。
「没幽默感。」文家驹嘀咕著。随即,他惊吓地睁大眼。「贝德伦!?该死!」他几乎是眺起身来,不顾身上的伤痕。
贝德伦可是台湾有名的有钱人,而且不是普通的有钱,他家的财势跟贝家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人家的海外连锁企业不知凡几,在美国可是列入前十名富豪之内。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哪!?
这贝安安真是贝德伦的女儿吗?贝家的私生活一向保护严密,外界很难接触他们。如果真是的话,也难怪一点小小的外伤却弄来这样豪华的病房,房内的电视还是二十九寸大呢。
这贝安安也真莫名其妙的可以了,她可以算是真正的天之骄女,还学人家闹什么自杀嘛,难怪方才那护士会有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
还是赶快走人好了,他可不想和贝德伦打照面,去找回自己的本尊,绝对强过在这儿乱认亲戚的好。对,他要回家去。
「小姐,快把车钱给我。」计程车司机不耐烦地对著「她」说著,音量已接近怒吼。真倒楣,好不容易有了客人,还是这种跑山路的长程,原以为会有进帐,谁知这女人一下车就装傻,现在又跟他说没钱!
「我现在没钱嘛,待会儿一定给你。」文家驹极力地安抚著他。
「住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没钱?」司机是一脸的不信。「小姐,不过是一千多块钱,别跟我赖帐好吗?」
「哎!你再等一下嘛!」文家驹跺跺脚,不耐烦起来。「等一下里面就会有人出来,那时就有钱给你了。」
「你说的一下子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司机怀疑地瞪著「她」。「如果这里真是你家,你何不拿钥匙开门进去,还杵在外头跟我磨菇什么?」
难道「她」不想吗?若不是碍於现实难行,「她」早就翻墙进去了,还在这儿等他讨债。都怪在医院时走得太匆促,只记得要换掉病人眼,居然忘了拿走贝安安的皮包,这种失误实在不像他会犯的。所以,现在他只能在大门外和运将先生大眼瞪小眼。
不过实在奇怪,平日家里至少也有两、三个佣人在家,怎么他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应门,都跑哪去了?啊,对了,也许佣人们都去医院照顾他的本尊了,家里才会闹空城。
是了,他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忘了他的本尊应该在医院才对,怎么会跑回家来呢?太笨了!
不过,以前他怎么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居然能劳动全家人去照顾他?
愈想愈奇怪,可文家驹就是摸不著头绪。
「小姐,如果真没钱就老实告诉我好了。」
「你不跟我收钱了?」文家驹希冀地问。
运将脸上的假笑瞬间扯掉。「我不收钱。」他咬牙道。「我们上警局去!」
「不……不必这样嘛!」文家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再等一下,一下就好了。」
口中虽这么说,其实文家驹已经无法可想。望著运将逼近的身影,心中更是著慌。
「别生气嘛!」他努力地求情。「你就同情我一下嘛,看我浑身是伤,已经够可怜了,身上没钱也是正常的嘛。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当做一次好事吧。」
「我要是每天做好事,家里人就不用吃饭了!」司机没好气地打断「她」。
「这……」也是有道理啦。
怎么办呢?文家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方法,现在的「她」可是无依无靠的,唯一的指望就是找到他的本尊,但偏偏现在又找不到人。
他游目四顾,目光停在不远处正驶近的轿车上。那辆车好眼熟,宝红色的法拉利在台湾并不多见。
车子就在文家大门前停了下来,下车的人让他眼睛为之一亮。这下可找到救星了!
雷煜奇怪地看著挡在门口的计程车,和那似有龃龉的两人。怎么在人家大门口吵架呢?真是没礼貌,要吵也到别地方去嘛。越过他们,雷煜到门边按电钤。
「不用按了,里面没人。」文家驹不理会计程车司机,连忙凑到雷煜身旁。
「是吗?」雷煜转过身来看著她。这女孩是谁呀?「看来他们已经出发了。」他还是迟了一点。
「出发?上哪去?」文家驹连忙追问。「是去医院了吗?」
「不是。」雷煜上下打量她一番,在脑中过滤一下,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她。,你是谁?」
「我嘛,说了你也不认识的,不过我认识你哦。」「她」堆出笑脸。「雷煜。」
「你知道我!?」雷煜这下更疑惑了。
「嗯。」「她」猛点头。「常听家驹提起你,你是他的好朋友嘛。」这么说绝不会有问题的。
「家驹吗?」雷煜疑惑的神情放下,转而替之的,是一抹哀伤又同情的神色。,你是他的朋友?」
「嗯,好得不能再好。」这该没错吧,毕竟,「她」就是他呀。
「那……你来找他?」
「是呀,可是文家怎么都没人在?」
「你不知道吗?」雷煜同情地问道。
「知道什么?」这家伙干嘛这样看「她」?他心头浮上不安。「家驹出了点小车祸,不是吗?」
「小车祸吗?」雷煜苦笑摇头。「连人带车翻落山谷,这算是小车祸吗?」
「也许有些严重吧。」「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来探望家驹?」
「嗯,可是找不到人。」
「而且连我的车钱都没付呢!」运将插入话来。他被晾在一旁很久了,他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这位先生,如果你认识她的话,就替她付了车钱吧。」
「是啊,雷煜。」他顺口接道:「你先替我付一下,等找到家驹再还你。」
这种不客气的个性怎么这么像家驹呢?难怪她会说他们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一般人不是应该谦辞一番,然後再顺水推舟地接受吗?
雷煜无奈地掏出钱包,付了车钱,那司机才欢天喜地的离开。
「谢谢。」他微赧道。「等找到了家驹,」这样称呼自己实在有点怪。「我会还你钱的。」
「不必了,家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不出的亲切感让雷煜不计较这种小钱。何况,她怎能找到家驹呢?
「我就知道你是好朋友。」「她」第一次露出真心地笑容,这是自他出车祸,呃……该说是「她」自杀醒来後,第一次觉得有种安心感。
「你……难道不知道家驹他……」雷煜迟疑道。
「他怎么了?」他莫名其妙地反问。雷煜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何时这么不乾脆了?
「你应该知道家驹出车祸了,他……」
「受伤了是吧?」他接门道,有点担心地问:「是不是很严重?」
完了,也许他的俊俏容貌已毁了,或是缺只胳臂断条腿的……
「是不是他已经残废了?」
「那倒没有……」
雷煜尚未说完,他拍拍胸口庆幸道:「幸好,幸好。」
「不过……」
「又怎么了?」他不耐道。话怎么不一次说完嘛,吊人胃口啊!
「家驹死了。」雷煜黯然地公布答案。
「不,不会的!」他难以置信地退了两步。他还在这儿啊!好端端地跟雷煜说著话,不是吗?
「你也许不相信,不过家驹的确是死了。」雷煜同情地看著她惨白的脸。「事实上,我就是来接文伯父,文伯母到墓园去的,不过我迟到了。」
临时公司发生突发状况,不得不赶去处理。虽然伯父伯母说了可以自己去,但他又怎忍心让二老独自面对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呢?所以他还是先赶到文家来。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他抱著一丝希冀问道。「家驹是昨天才车祸的,就算要下葬也没那么快呀!」
这女孩是怎么数日子的?雷煜怀疑地凝视她。家驹车祸是一周前的事了,怎么会是昨天?
「你……还好吧?」雷煜忍不住怀疑她是伤心过头,脑袋秀逗了。
真不敢相信,雷煜为什么不否认他的话呢?
「家驹……在一周前出车祸,送医不治死了。今天正是他入土的日子。」
在他仿佛是昨天的事,原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吗?怎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他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待太久了吧,可那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见她似乎接受了这震撼的讯息,雷煜提议道:「我现在要直接到墓园去,你要去吗?」
去看他自己下葬,好怪异!不过不亲眼看看,他怎么能信?
「我去!」他毅然点头。
那是真的了!
「文家驹」躲在人群之後,看著一群堂兄弟姊妹们为他捻香,而雷煜跟在他的爸妈身旁帮忙处理善後。
爸妈瘦了好多,才一星期不见,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妈妈掩面而泣,爸爸则黯然而立,萧索的神情让人下忍卒睹。
他是个不孝子,玩到了三十岁,好不容易才收心进自家公司帮忙,却又因一时贪刺激而枉送生命,让爸妈这么伤心。
看著雷煜在爸妈身旁频频低语,安慰著老人家,他不禁欣慰极了。他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大概就是交了雷煜这个好朋友。虽然他们的个性南辕北辙,雷堰稳重、而他轻浮,不断地捅些楼子给雷煜收拾,不过雷煜还是很帮他。
可是,这次的楼子是大了些,恐怕雷煜也收拾不了。
葬礼似乎是结束了,人们已经陆续打道回府,雷煜又注意到「她」的存在,告别文家二老朝「她」走来。
「怎么不去上炷香,还无法面对现实吗?」雷煜开口道。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女孩,他因著奇特的熟悉感而无法置之不理。
「我还在适应当中。」他苦笑著。要他去给自己上香,这种事他可干不来。何况,从此刻起,他似乎-定得当「贝安安」了。
「要上哪去,我送你好了。」雷煜好心地提议。在这种幽静的山区,要下山可不容易,何况她又身无分文。
「上哪儿吗?」贝安安的眼光眷恋地跟著文家二老,直到他们上了车离去,才收回目光。
如果可以,「她」当然是想回文家,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她」是回不去的。而「她」能上哪去呢?「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我不知道能上哪去。」
「嗯!?」雷煜不确定是否听对了。
「雷煜,扶我一下。」一连串的冲击下,她知道自己能承受的已到极限了。「我想……我要昏倒了。」
没给雷煜反应的时间,她笔直地倒了下去,正好落在雷煜怀里。
要把她送到哪去呢?
看著此刻瘫在他车上的美女,雷煜无奈地伤著脑筋。好像应该送她去医院,否则出了什么事他可负不了责;何况她身上还缠著绷带,身子应该满虚弱的,加上心理又受了极大创伤,难怪会昏倒。
「嗯……」贝安安发出了极细微的呻吟声。
雷煜发动车子的手停了下来,重新看向她。
「你醒了?」声音中有著如释重负。
「雷煜。」贝安安揉揉眼睛,一时以为自己犹在梦中。「我没死吧?」
方才的葬礼一定是一场梦,不会错的。
「昏倒还不至於要人命的。」雷煜摇摇头道。「你还好吧?」
「我不确定。」她低头看看自己,仍然是柔若无骨的小手,又有突起的胸部,难道恶梦竟是真的?
「那我们上医院去好了。」
「医院?」贝安安睁大眼。「不,我不用再去医院了。」她精神突然振奋起来,身子也坐直了。
开什么玩笑,她就是才刚从医院出来的,才不要再回那里呢。
「不必反应这么激烈嘛。」雷煜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不去就不去。不过,你确定真的没事?」
「理论上是没事。」贝安安低声嘀咕,
虽然只相处这短短半天的时间,她老是说些无厘头的话,雷煜决定放弃理解。
「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吧。」
雷煜重新发动车子,起程回市区。
「你要上哪去?」他闲聊地问起。「我还有一点时间,可以送送你。」
「今天你还要工作?」贝安安忍不住皱眉。她不是说自己很重要啦,不过今天可是他文家驹的葬礼耶,雷煜不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吗?
虽然雷煜是大老板,每天的时间都很宝贵,紧凑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对於他这个青梅竹马好友的遽逝,也该有点哀悼之意啊!
结果雷煜他不但葬礼迟到,甚至连葬礼结束後都还要工作,未免……太不尊重他了!
「我每天都要工作的。」对她指控般的语气,雷煜耸耸肩淡然道。
「我知道。」贝安安顺口接道:「只是我以为今天该特别一点的。」
知道自己是这么不受追思,要说没有受伤的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枉她方才还如此证许过他。
「为什么?」
「今天是家驹葬礼耶!」她忍不住嚷出来。
「家驹又不是今天死的。」要伤心难过,早在刚得到消息那几天就伤完了心。难过是难免的,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活著的人才是重要的。
「你……」
真会被他气死,这个冷血动物!
贝安安正想斥责一番,话未出口之际,及时瞥到他刚硬的言语之下,有著黯然的神情。
「要是不了解你的人,真会被你气死!」
言下之意,是指她了解他喽?雷煜不禁好奇家驹到底在她面前提了他多少事情,而且家驹和她究竟又是何种关系。
「你又了解我多少?」他带著一丝兴味问道。
「超乎你的想像。」贝安安神秘地卖著关子。
「是吗?」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说。他还以为自己在外界的印象中是神秘的呢,这素昧谋面的女孩却宣称了解他?真有意思。
「别怀疑。」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先不说这些。」雷煜暂时打住。「你究竟想上哪去?」才开头又被打岔,害他一直得不到答案。
「我想想。」
贝安安低头想了想,文家她是无法回去了,车祸死掉的儿子突然变成女人回去,也许会把老爸老妈吓得心脏病发作。至於贝家,她可不想回去,那对她才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就只剩-个地方了!
「雷煜。」她抬起脸满怀希望地看著他。
「什么事?」不知怎地,她若有所求的眼神让雷煜有不祥的预感。
「你仍然是一个人住,对不对?」
这当然是多此一举的问题,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想藉此导入正题而已。
用了「仍然」这个词,可见她还真的知道他的事。家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号朋友,还眼她说了这么多他的事?而家驹却什么也没告诉过他,十分反常哪。
「我是一个人住,那又如何?」他略带警戒地问。
「一个人住很无聊吧?」贝安安刻意温柔地说著。「尤其现在家驹又走了,少了个秉烛夜谈的好兄弟,你一定更寂寞了。」
「我没那么可怜的。」他抬抬眉。「我也有家人的。」不过因为工作之便,他还是选择住在台北市内,而不和父母同住在天母。
「但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们唠唠叨叨的,不是吗?」她急著说道。连她自己都受不了父母「善意」的关怀,时常避难到雷煜家去,雷煜自己就更别提了。
想当初,那栋公寓还是她极力怂恿他买下的呢,好成为两人的避风港,没想到没去过几次,「他」却突然「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根本就不会找伯父伯母解闷的,所以,你一个人还是会有寂寞的时候吧?」
「那是必然的。」毕竟家驹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如何能不寂寞。「不过我又下是自闭儿,总会有别的朋友啊。」
应酬和工作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他没有太多时间感伤的。
「我相信家驹是无可取代的。」她再次强调自己的重要性。
「你对家驹的忠诚度十分可取。」雷煜敬佩道。「你真不是他女朋友?」
「说了不是。」我就是「他」呀!贝安安在心中呐喊著这说不出口的话。
雷煜耸耸肩不予置评。接续方才的话题,他说道:「不过再怎么无可替代,死了终究是死了。」
「你何必一直强调嘛!」贝安安抱怨著。「你明明也为他的早逝哀伤,何必嘴硬不肯承认?」
「我何必为那个大笨蛋哀伤?」雷煜带点火气说道。「如果他是死得其所也就罢了,偏偏他居然是死於自己的愚蠢,完全不顾高龄的双亲会有多伤心难过。这小子干了这等蠢事,我为什么要替他哀伤?这捣蛋鬼到了地府,也许连阎王老爷都不肯收他呢!」
雷煜这小子居然当著她的面这样数落「他」,未免过分了点,「他」都已经死了耶!贝安安不禁脸色-阵青白交替。
虽然他说的话都有道理,不过也没必要说这么一大串嘛,更可恨的是,还真让
他说对了,阎王老爷还真的不肯收「他」!
「你不必说得这么实在嘛。」贝安安勉强地挤出话来。
雷煜撇撇嘴,没有应对,一会儿才又说道:「方才这番讨论有任何意义吗?」
「当然有喽。」贝安安精神一振。她可不能因方才的挫折而退缩,忘了自己的目的。
「说来听听。」
「你是家驹的好友,我也是家驹的好友,所以间接来说,我们也算是朋友吧?」她热切地盯著他。「何况我这么了解你,对不对?」
他如果说不对不晓得会不会怎样?雷煜暗自思付著。这小妮子这番热诚,其中必定有鬼。
「算对吧。」他勉强地点头。
「那就是了。」贝安安露出笑脸来。「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照顾、互通有无,对不对?」
「理论上是正确。」不过实际上他们算是哪门子朋友?才不过见了一次面,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雷煜瞥视她,问了出来。「你想借钱是吧?」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可以通融的,谁叫她这么「了解」他呢。
「不是。」贝安安笑得更开心了。「我要住你家。」她公布答案。
「吱」地一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雷煜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大,转头看著她,而贝安安只是无辜地回视他。
第二章
「你再说一次。」雷煜想是自己听错了吧。
「我说我要住你家。」贝安安不慌不忙地说。
「你没说错?」
「怎么,不欢迎我?」
那不是废话吗?他为什么要欢迎她?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呀,即使说了半天话,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喂!」看出他就要开口拒绝,贝安安连忙阻止。「你不是想要说不吧?别忘了,我可是家驹–」
「的朋友是吧?」雷煜无奈地接口。这件事她要强调几次啊?
「知道就好。」贝安安得意地笑。「那你会答应我喽?」
「即使你是家驹的朋友,那又关我什么事?你并不是我的朋友。」
「这么说未免太无情了,怎么说我也是–」
「家驹的朋友嘛!」雷煜没好气道。「即使是家驹本人,我也不会答应让他住下来的,更别说是你。」
「为什么?我又不会打扰你!」贝安安愈想愈气。「他」活著时只要借住超过三天,他就开始赶人,活像「他」是瘟神似的。即使「他」现在死了,雷煜还是不肯改口,这未免过分了点吧。
「你是女人吧?」雷煜上下打量她。「我可不要女人住进我房子来,除非那女人是我太太,而你可不是。」
「稍微通融一下啦!」贝安安放低身段,「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身上又没证件又没钱的,除了你之外,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了。」
「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雷煜不赞同地看著她。
「说来话长,而且真说了你也不会信的。」贝安安垮著一张脸。
「你该不会是大陆妹吧?」
「我像吗?」贝安安大感受辱。
即使变成女孩子,她也很自信这个躯壳不论姿色和身材都很棒,绝对有条件成为男人的最佳女主角呢,如果她换衣服时没看错的话,还是C罩杯的呢!这样的她会像大陆妹!?雷煜眼睛长哪去了?
「看你穿著谈吐是不像,不过那也难说。」
「我不是。」她坚定地强调著。
如果护士小姐没骗她,那她可是找到了好躯壳,老爸是全球知名的企业家,家世可比她的本尊显赫多了。
「那你究竟是谁?」雷煜不耐地眯起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没效率,跟人谈话半天,居然没谈到任何重点。不过他认识的人中,也有一个像她一样,这么会岔开话题,只可惜家驹已死了,否则他真想看看他们两人相处的情况。
再一次的,雷煜对她又涌起一股亲切感。
「耶?我没告诉过你吗?」贝安安惊讶地拾眉,
「没有。」
「那可真不好意思。」贝安安在他打量的眼光下往後缩了缩。「真难得你还肯跟我讲这么久的话。」
「如果你再不说你是谁,我是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既然我们以後是要住在一起的人,当然要知道彼此的姓名喽。我叫……」
「慢著!」雷煜打断她,
「又怎么了,我正要说了你又……」
「谁答应要跟你一起住的?我可没同意过这件事。」如果知道她的姓名就表示答应这件事,那雷煜宁愿不知道。
「难道你要让我一个弱女子在外头流浪,夜宿街头,然後饥寒交迫,也许倒楣一点的话,还会被人抢劫,强暴……这样子你会高兴吗?」
「你总有家人吧?」雷煜头皮发麻地问道,早知如此,他不该因一时善心而帮她。瞧瞧他,捡了一个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有是有,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住哪。」而且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回去。
「怎么可能不知道?」雷煜瞪她一眼。「你该不会说是丧失记忆吧?」
「这样说你信吗?」
「不信。」他简单地回答。「关於我的事,你记的可清楚了。」
「这叫选择性失忆。」贝安安瞎掰道。
「那我建议你也忘了我的事。」雷煜没好气道。「我也打算得选择性失忆,把你忘掉。」
「何必这么无情呢?好歹我也是家驹的朋友,你就不能看在家驹的分上收留我吗?」贝安安软著语调求情,
「就是看在家驹分上,我才更不能收容你。」雷煜坚定地摇头。「朋友妻不可戏,这种道理我不会不懂。」
「是这样吗?」贝安安有些感动,不过她当然不能让这点小感动阻止了她日後的生计。「你放心,我和家驹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你可以放心收容我。」
「如果不是关系亲密的人,家驹是不会告诉你这么多事的,即使你下承认,我仍知道家驹是喜欢你的。」雷煜十分坚信。
「喔,他绝对没喜欢过我。」她也很坚定地说。文家驹根本从未见过贝安安呀,如何能喜欢她?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住进我家。」
「说那么多,其实你不过就是怕麻烦,以为我不知道吗?还说什么为家驹著想,那只是你的藉口。」贝安安生气道。
「既然你知道,何必强人所难?」雷煜也不否认。「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人那儿去。」
「我还是想住你家。」贝安安固执地说。
「你!」雷煜有种被打败的感觉。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就是不懂?或许现在他该做的,就是把她扔下车,然後扬长而去,反正此处已近市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才对。如果他够冷血的话就该如此,只可惜他不够。
「你不懂吗?我、不、要、跟、你、住。」雷煜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
「可是我想跟你住。」贝安安无视他的怒气,仍是不怕死地说。
「为什么想跟我住?」雷煜十分不解。「孤男寡女的,你应该有点顾忌吧?」
「哦,我没有。你不会对我怎样的。」贝安安信心十足地说著。
「你哪来的信心啊?」雷煜吼道。
他看了看时间,开会已经来不及了,他不能再跟她耗下去。他下车绕到另一边的车门,打开後将贝安安拉了出来。
「什么事?」贝安安莫名地看著他。
「我没时间跟你扯了。」雷煜掏出三千元来。「这钱给你,应该够你回家才对。」
「我说过了……」
「我知道你说了什么。」雷煜边说边走回驾驶座,「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了。再见了,不知名的小姐。」
贝安安还拿著钱怔住时,雷煜已扬长而去了。一会儿後,她才冒出几句诅咒:
「该死的家伙!」她气得猛跺脚。「居然敢扔下我一个人?」
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就直接杀到他家去,看他怎么办?
「人怎么会不见了?你给我解释清楚。」从公司赶过来探视女儿的贝德伦,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病床,原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儿却不见了,怎不教他震怒?
「我……真的不知道。」护士戒慎恐惧地站离他远一点,「我看贝小姐醒了,连忙去通知医生和您,谁知道一回来她就不见了……」
「爸,她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你就别怪她了。」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阻止贝德伦继续发飙。
「心心,你说安安会上哪去?」
贝德伦颓然地坐了下来。贝心心趁机暗示那护士出去,免遭怒火波及。
「我真搞不懂安安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想去自杀?心心,你是姊姊,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贝心心摇摇头。她是可以概略猜到一些,但是不敢肯定,毕竟她并不知道详细情形。
「又吞安眠药又跳楼的,安安想死的心意是这么坚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贝德伦忧心地抹抹脸。「如果你们的妈还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理。」
「爸,不要这样,是安安太不懂事了。」贝心心坐到他身边去。「不过既然安安能离开医院,应该表示她没什么大碍了吧。」
「可是她已经昏迷好几天,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为什么要离开呢?」贝德伦真是百思不解。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贝心心是很务实的人。「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安安。」
「是啊。」贝德伦振作起来。「安安身上没什么钱的,应该跑不远,你就委托徵信人员找吧。找到之後,好好地劝劝她,以後别那么傻了。」
「我知道。」贝心心点点头。
冷静地在脑海中过滤一番,想了想妹妹最可能去的地方,应该还是只有投靠那个男人最有可能。只希望那男人有点良心,别太冷酷地对待安安,否则安安也许又会想不开,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爸爸关於那男人的事,她心中斟酌著。如果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冲去找那男人算帐,那安安的处境会更难堪,还是先找到安安再说好了。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雷煜开会时想著这个问题,开完会也想著这问题,甚至回家时也在想。
他正要打开大门时,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那是一整个下午在他脑海中响著的声音。
「是你!」对於她的出现,雷煜是欣喜多过於惊讶,不过他聪明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是我。」贝安安从藏身的楼梯问走出来。
她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要是以前的话,她早拿钥匙自己开门进去了,下过车祸後,钥匙当然也不见了,所以她只好窝在楼梯间等。
「你怎么会在这儿?」雷煜欣喜过後,脑袋又开始运作。「不,我该这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儿?」
「我当然知道喽!」贝安安模糊地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很少。」
「怎么说?」
「先别说。」贝安安走到他身旁。「快开门啦!我想上厕所。」几乎一天没上厕所,她急得很,
看她那副窘样,雷煜连忙开了门。
「厕所在……」
他话尚未说完,贝安安已经一马当先冲向厕所去。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雷煜发现自己是对著一扇门在说话,只好回客厅的皮椅坐下。
原本他想到方才她那模样还觉得好笑,不过愈想愈奇怪,笑容也凝在嘴角。
「哦!舒服多了。」贝安安纡解过後,轻松地回到客厅里,坐在雷煜对面。
「要喝点什么吗?」雷煜若无其事地问。
「也好。」贝安安可不客气了。
「你自己去拿好了。」
「嗯。」贝安安毫不迟疑地往厨房走去。
果然!雷煜皱起眉头。她对他房子的格局摆设十分清楚,厨房和厕所的位置也都知道,怎么会这样?他很确信从未带她来过,怎么她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对你的事一清二楚,」她轻松地坐回他对座。「葡萄汁?」
「谢谢。」雷煜在疑惑中接过他最喜欢喝的果汁。
「你有问题要问我,对不对?」
「是的。」雷煜往後靠在椅背上。「这次可不可以省掉一些废话,直接导入正题?」
「我并不认为自己在说废话啊。」贝安安也往後一靠,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好吧,有什么话要问尽管问好了,我会尽量回答你的。」
「那好。你是谁?」
「贝安安。」
「就这样?」
雷煜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
「为什么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他质问。如果她说她连他的家人也认识,雷煜也会相信的,这女孩实在太诡异了。「别再说这些是家驹告诉你的,你我都知道那是谎话,他不可能说这些的。」
雷煜目前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和家驹的确是有某些关系,因为她知道家驹死讯时,那震惊和伤心的神情是装下了的。
「我说的话你会信吗?」贝安安小心地看著他。
「那得看是什么话了。」雷煜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但首先你得停止那些废话,我没那么多耐性。」
「好吧。」贝安安深吸口气。「雷煜,我是家驹。」
「你……玩笑开够了,该说点正经的了!」
「我说真的你反而不信。」贝安安苦笑道。
「今天早上,我亲眼见家驹入了上,现在你却跟我说你就是家驹,这不是很可笑吗?」
「如果我不是家驹,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贝安安反问。「冒充一个死人并没有任何好处啊。」
「既然知道没有好处,那就别再说这种蠢话了。」雷煜生气道。「我要听的是真话。」
「我说的是真的啊!你为何不信?」贝安安皱皱眉头。「你要怎么解释我所知道的事情?像你家地址还有你的喜好。」
「要知道这些并不是难事。」雷煜完全忽视心中那抹对她的亲切感。「随便调查一下便能知道了。」
「谁会那么无聊去调查你的事情?」
「那就得问问你了。」雷煜怀疑地盯著她。「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
「总不会是因为暗恋你吧?」贝安安没好气地说。
「你是吗?」这理由是可笑了点。
「你当我双性恋啊!」贝安安气愤道。「跟你说了我真是家驹嘛!」
「如果我不相信请原谅我。」雷煜摆明了不信。
「如果我能提出证据呢?」
「试试看。」
贝安安想了想,该怎么让雷煜相信呢?这家伙除非他亲眼所见,否则他绝对不肯相信的。
「其实你要骗我,还不如去骗文伯父、文伯母,也许他们在绝望之下会相信你的话也说不定,这绝对比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好。」
言下之意是他绝不会相信她了。贝安安瞪向他,想著该如何使出撒手鐧。
「想出来了吗?」雷煜摆出一副讪笑的脸。「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服我?」
「什么样的证据你才会信?」贝安安才不理会他的嘲讽,她一定要抹去他那得意的脸。
「这……」雷煜凝神想想,身家背景一调查就很容易知道,算不得什么证据,
那还是该由家驹身上来著手,说些家驹擅长的东西来难倒她好了。
「签个名给我看,签家驹的名字。」雷煜想了半天,终於决定出这个题目。
文家驹的签名一向龙飞凤舞,旁人学不来,更重要的是在签名之後,他会再加上专属於他自创的图案,不是他本人是画不出来的。
如果雷煜冀望的是贝安安知难而退的表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她反而眼神一亮。
「不愧是雷煜,马上就找到症结点,真厉害。」贝安安的笑容可灿烂了。
「快签啊!」雷煜心中有丝动摇。她实在太自信了,搞得他信心减了大半。
「那有什么问题?」
贝安安拿过电话旁的记事本,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未了又画上匹可爱的小马,然後才拿给雷煜看。
雷煜接了过来,低头一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脸上表情就像见鬼似的。
「你从哪学来的?」
「早告诉你我是家驹了。」
「这……」雷煜实在不愿相信,但……
「现在你可相信了吧?」
「哪……哪有那么简单!」他逞强道。
「那你还想怎样?」
「这件事你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你终於想听了?」贝安安喜形於色。
「似乎不听也不行了。」雷煜无奈道。
经过一番下算详尽的说明,雷煜总算掌握些许状况。
「这么说来,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贝安安」喽?」雷煜问道。
感谢老天,至少他还知道她的名字,不至一团雾水。
「是啊,醒来时就变成她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贝安安一脸的无知样。
「你啊!」雷煜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开车就该小心点。」
「现在懊恼已经来不及了。」贝安安嘟起嘴,「别再说教了。」
「我才懒得说你。」
「那最好。」以她现在的心情,是绝对听不下他的好意劝导的。
「不过,你为何不去找伯父、伯母呢?」雷煜纳闷道。「他们应该会更容易相信你的,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来找我?」
「我怕……」贝安安无助地瞥他一眼。「如果他们再一次失去我,他们一定会受不了的。」
家驹大部分时候都很粗神经,不过总有体贴的时候,只是雷煜没想到他的体贴会是用在这种时刻,
「你也知道老人家会伤心啊!」雷煜忍不住说道。「那时得知你的死讯,你可知两位老人家有多伤心?几乎都快崩溃了。」
「大概就跟我知道自己的死讯时的反应一样吧。」她颓然低垂双肩说著。
「差多了!」雷煜回想起那时候。「你那时像见鬼一样,伤心的成分倒不多。」
「本来就像见鬼一样。」她讪讪地瞪他一眼。「谁要参加自己的丧礼啊!」
「难得的经验哪。」雷煜打趣道。「今後呢?你打算怎么办?」
「目前我只想到暂住你家,其它的事以後再说。」
「为何把我拖下水?」雷煜没好气地说。「我就这么倒楣得照顾你?」
「那我照顾你好了。」
雷煜有个感觉,这个包袱他是扛定了。
「喂,睡过去一点。」
换过了雷煜的睡衣,贝安安大刺刺地上了床,躺在雷煜身旁。
「你要做什么?」雷煜从床中间稍往左侧移动,让了些位置给她。
「睡觉喽。」贝安安理所当然地回答。「躺在床上还能干嘛?总不会是跟你做爱做的事吧?」
「你口无遮搞的毛病得改一改才行。」雷煜古铜色的脸庞上有著困窘的红潮,「好歹你也是女孩子,别开这种玩笑。」
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雷煜有些拿捏不定与她相处的尺度在哪里。
「好啦,别罗嗦了,」一天折腾下来,她可是累坏,也没力气和他抬杠了。「睡觉了。」
「你要和我睡?」
「当然啊,否则我要睡哪里?」
雷煜的公寓虽是三房两厅的设计,但雷煜为兼顾工作上的需要,便将其中一个房间充当工作室,另一个房间则将墙壁打通,与卧室连成一间。因此,除了他的卧房外,便没有其它的床铺了。以前文家驹每次来借住,都是窝在客厅的沙发椅上。
「我告诉你,这一次我会住很久的,我可不要再去睡沙发,你别想赶我出去。」贝安安拥紧了被子,一副誓死不放的模样。
「你就这么放心和我睡,不怕我做什么坏事?」
「你会吗?」贝安安下顶认真地问。「别想唬我了,就算你想做什么事,我也无所谓的,反正又下是我的身体。」她赖皮地说。
「你……」雷煜无言以对。真是一皮天下无难事,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哎,跟我睡你也不吃亏啊。」贝安安笑著说道:「有美女伴你入眠,别人要求可求不到呢!」
「说得也有道理。」雷煜想想也对,他怎会这么矜持?吃亏的人又不是他。
「那就睡吧。」
想想实在不甘心,雷煜忍不住出言恐吓。「如果明儿一早我不小心『跃跃欲试」,那你要怎么办?」
「那我就负责解决你的需求。」她乾脆的说,一举堵住他的嘴。
雷煜闻言猛翻白眼。早该知道任何恐吓对她而言全是白搭,他还是认命地跟她睡吧。
「搞不懂你!」贝安安喃喃地抱怨。「吃亏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倒表现得像你才是受害者似的。」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的睡相有多差!」雷煜低吼道。
他曾试著和文家驹睡过几次,每次都以被他踢下床做为终结,屡试不爽。後来他也不敢再尝试了,文家驹要来他的地方住可以,不过得睡沙发。
「我会改的嘛。」不过睡梦中的事她可无法控制。
「那最好。」雷煜实在不怎么有信心。
言犹在耳,到了半夜,她的保证就像一阵轻烟一样消失无踪。一只魔脚很不规炬地跨到雷煜的肚子上,他不耐烦地将之拨开。
不一会儿,又换了另一只脚过来。
「这家伙!」雷煜诅咒几声,也学她翻了个身,将脚压在她腿上,防止她再蠢动。
其实她变成女人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力道小了许多,他压制起来方便多了。而且,女人的身体还真是柔软哪!感觉舒服多了。
第三章
雷煜一进门,又看到一个委靡不振的身影窝在沙发上,无聊地转著电视频道。
「安安。」
「你回来啦!」贝安安欣喜地跳起身。「我无聊死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一下班就回来了啊。」雷煜放下公事包,脱下西装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以前不是老嚷著要休息,现在有一大把时间给你休息,怎么你反倒不习惯了?」
「原来我并不是适合长期休息的人,」才三天,她就闷得发慌。
「等假日我再带你出去玩吧。」雷煜安抚道。
「为什么你的车不肯借我,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出去走走,你也不必这么麻烦了。」她嘟著嘴抱怨。
「你还想开车?」雷煜瞪她一眼。「到底是谁因车祸而挂掉的?怎么一点也学不乖!何况你什么证件也没有,当然也不会有驾照,我可不要老接到罚单。」
「好像我会倒楣到老被警察抓似的。」贝安安嘀咕道。
「依你最近的运气,那可难说。」雷煜不客气地刺激她。「好啦,别再抱怨了,你可是自作自受耶。」
「冷血的家伙。」贝安安瞪著他。
「别瞪了。」雷煜摇头低笑。「晚餐吃什么?你应该有准备吧。」
「我!?」贝安安一脸愕然。「为什么我得准备?」
「小姐。」雷煜强调地叫著她。「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帮我弄个晚饭下过分吧?」
「可是你知道我不会呀。」
「女孩家会弄点吃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也不要求什么满汉全席啦,只要能填鲍肚子就行了。」
「天经地义吗?」贝安安眉头皱了起来。「你是故意刺激我吗?女孩子会煮饭是正常,可是我偏偏就不会,你打算怎么办?把我赶出去吗?」
「我哪敢哪!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雷煜嘴角含笑地辩道。
「才怪!」贝安安撇撇嘴。「我看你巴不得把我扔出去,才会对我诸多挑剔。」
「只是要个吃的,也叫诸多挑剔?」雷煜这下真觉得冤枉。「你整天闲著没事,我可是上了一天班,让你准备晚餐是过分的要求吗?」
「你明知我不会做菜的,在回家时就该先买好晚饭再回来,省了我俩的麻烦才对。」
「又是我的错了?」雷煜无力地摇头。「是,都是我的错,早该知道猪是不能飞的,我不该太要求你。」
「那又是见鬼的什么意思?」他的安慰完全不能抚慰贝安安。「什么叫猪是不能飞的?」
「没啥意思。」雷煜无辜地耸耸肩。
「明天。」贝安安是受不得激的人。「明天你下班回来,一定会有热腾腾的晚餐等著你。」
「你确定吗?」雷煜简直要笑出来了,「不需要再由我下厨?」
「放心。」她咬牙道。「我可是会飞的猪。」
雷煜在心中暗笑,她的心思还真好捉摸,即使换了躯壳也是一样。
「那可就拜托你了。」雷煜开心地坐到她身旁去,但瞄了一眼後,又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呃,安安。」他清了清喉咙。「你没有别的衣服吗?怎么老拿我的衣服穿呢?」
「没有啊。」贝安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几时看我提著行李来找你了?我当然没有其它衣服替换喽。借一下你的衣服应该没关系吧?」她的脸色突然一沉。「还是,你连几件衣服都舍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或者,你又要坚持使用者付费?」她气得直起身,靠近雷煜面前。「这一次要我做什么了,帮你洗衣服吗?」她脸上堆满假笑。「反正我是女人嘛,帮你洗衣服也是天经地义,谁叫我住你家呢!」
「我可没这意思。」雷煜急忙撇清。白痴也知道她快发火,他不要命了才敢回答「是」。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被她逼近的脸庞所迫,雷煜不由自主把身子向後退了退。「你不觉得……」他有点支吾。「这样穿似乎有点太……性感了些?」
「性感!?」贝安安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答案,她低头看看自己,脸颊突然红了起来。
「你干嘛脸红?」雷煜先发制人地问道。「别学一般女孩动不动就脸红,这样我会不自在。」
他还恶人先告状,她会脸红是谁害的?居然敢说他会不自在,好过分!
「如果不要我脸红,就不要用性感二字来形容我。」她嚷道。「谁喜欢扮性感?」
「那你就别穿得这么辣。」
雷煜指控似的看向她裸露的长腿。虽然穿了件短裤,但被衬衫遮去了踪迹,所以看起来就像没穿一样。
「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要出门,这样穿有什么关系?」贝安安不解地问。「家里只有我们呀。」
「只有『我们」?」雷煜叹口气。「我们可也是男人和女人!你的内在不论,就外表而言,你好歹也是个女人,总得避嫌一下。」
「什么叫『好歹」?」贝安安可不服气了。「以女人而言,我也是最棒的。」
「真正的女人才值得骄傲,你又不是。」雷煜低声咕哝。
「可是还是能令你心跳加速吧?」她故意挤近他身旁。「你自己也说我很性感的。」
「这……」雷煜是打死也绝不承认的。「反正,我的重点不在这里。」他转移话题焦点。「要是有人来访,看到你穿著我的衣眼,在我的家里晃来晃去,别人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你金屋藏娇喽!」贝安安恶作剧地说道。「反正我长得这么娇艳,配你也说过得去,你下用担心我丢你的睑。」
愈说愈离谱了!家驹好促挟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改。雷煜可不是第一天认识她,马上还以颜色。
「原来你是故意穿成这样的,想引人误会,好造成既定事实。我倒不知道你暗恋我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我什么时候暗恋你了?」
雷煜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诡谲亮光。他伸手拉住她,将她扯进他怀中。
「不必害羞嘛!反正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没什么不能说的。以前或许不可以,不过现在天意如此,让你变成了女人,那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了。」他愈说愈得意。「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你内心深处的期盼,才会让你梦想成真,」
贝安安是愈听脸色愈难看,脸已账成猪肝红。她想从雷煜的怀中起身,却是挣脱不开,她这才清楚知道,原来男人和女人是可以有这么大的差别的。光是力气一项,她就比不上他。
当然,这只是让她更气愤而已,无力感也悄悄涌了上来,
「我回不去从前了,煜。」
这句话跟前面的话似乎不太连贯,雷煜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地松开箝制她腰身的手。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她在害怕,平日她总是连名带姓的喊他,只有在心情低落或求援时才会这么叫他。
「你怎么啦?」
雷煜虽已松手,贝安安并没有起身,仍是坐在他腿上。「煜,我总觉得日子会回到从前,对现在的情况一直视而不见。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再也回不去了,我是真的成了个女孩子了。瞧,我连你都打不过,高度上也矮了你一个头,身子白白净净,手臂又细又瘦,手指修长柔嫩,根本就不是我。」
雷煜叹口气,手臂圈住她的腰。可以让人两手掌握的腰当然不会属於男人的,这一点他早就认清了,所以才提醒贝安安要开始学些女人的事情,可是她一直不肯接受,直到现在。
其实有脑袋的人想想就知道了,文家驹的身体已被埋葬,也许已经开始腐烂了,她哪有可能再变回原本的文家驹?就连这「寄宿」的身体都很危险,万一原主人回来了怎么办?到那时,家驹的灵魂该上哪去?
当然,这个隐忧雷煜也只能摆在心里,此时再提出来,只会让她歇斯底里而已。
「你就是你啊。」雷煜柔声安抚著她,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不管外表怎么变,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家驹,我的好朋友。」
「可是以前的我绝不会像这样脆弱,力气也没你大,而且,」贝安安顿了顿,
低头看看圈住自己腰身的手。他的手何时变得这么大了?「以前的你是不会用这种方式抱我的。」
她的话让雷煜尴尬不已,他连忙松开手,并将她的身子挪抱到身旁去,转身对著她。
「听我说,安安。」他正色道。「要奢求什么都像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毕竟你连名字都变了,性别也回然不同。唯今之计,只能尽快适应现状。」
「这我也知道。」只是心里不愿承认而已,「刚才你说那些都是故意的吧?」
「唉,我都是为你好嘛。」
「我会听你的话的。」贝安安低落的情绪已去。「明天,你就等著吃我的拿手好菜吧。」
「我可不记得你会什么拿手好菜。」雷煜怀疑地问。
「我也不记得啊。」贝安安笑得可开心了。「所以喽,就由你来决定哪几道菜好吃了。」
「意思是我得替你试吃?」雷煜苦著脸同道。
「没错。」贝安安答道。「你不能说不,这可是你要求的,我是顺应民意耶!下过你放心啦,我可是天才呢,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倒我的,煮菜也不例外,」
雷煜突然有点後悔自己的提议。「别把厨房给烧了就好。」至於好吃的食物,他已不敢妄想。
「别瞧不起我哦!」贝安安可是很有信心的。
跟贝安安争辩这点是十分不智的,所以雷煜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星期天我们去买衣服。」
「你的衣服已经够多了啊。」
「是买你的衣服。」雷煜没好气地说。「总不能老穿我的衣服吧。」
「怎么样?」贝安安促狭地问。「真的很辣吗?是不是会让你喷鼻血?」
「安安!」雷煜真快被她打败。「要当个女人,首先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说这种话。气质!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气质。」
「好啦,都忘了你喜欢有气质的女孩了,」贝安安承诺道。「放心,我会当个有气质的女孩,让你很有面子,带我出去绝不会丢脸的。」
「话可是你说的,你可得记得啊。」雷煜叮嘱道。
隔天,雷煜下班回家後,终於听到厨房有声响,而且有阵阵味道传出来。
不过,那味道并下好闻,倒像是东西烧焦的恶臭,真不知她在搞什么鬼。
「安安!」雷煜放下公事包,将西装外套吊在衣架上,走进了厨房。「你在做菜?」
「是啊。」回过头来看他的是一张满布汗水和油污的脸。「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不早了,已经六点多了。」雷煜看著她灰头上脸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是吗?」该死!她还以为时间还早呢。
亏她还计画好了,弄个晚餐大概只需两个小时,也许还太长,所以她四点就进了厨房。
不过她忘记了,煮菜之前是要先处理的,所以在洗菜、切菜上就浪费了不少时间。幸亏她还有些聪明才智,在洗菜的同时,也将冷冻鸡肉拿出来解冻,然後塞进烤箱去烤。
为了怕烤不熟,在烤了一个半小时後,她又再加烤一小时。接下来她便准备炒菜,却忘了烤鸡的存在,而结果是那双烤鸡就像一具烧焦的鸡尸体一样。
不只鸡的下场如此,那些绿叶蔬菜的下场并不比鸡好过,全部都成了黑叶蔬菜。
「你跟这些食物有仇吗?」雷煜看了眼凌乱的厨房,那只鸡的下场教人不忍卒睹。
「是它们跟我有仇才对!」贝安安悻悻道。
「看来晚餐是没著落了。」这样的食物他是宁可不吃的。
「谁说的!」她瞪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电锅里有饭,桌上也有我炒好的几道菜,怎么会没著落?你只管安心坐下来就好。」
「好吧!」雷煜担心地应了声。不知道可不可以不吃,他年纪轻轻的,应该不会就此寿终正寝吧?「我去帮忙盛饭。」
如果饭还差强人意,那他可以白饭果腹即可。不过一打开电锅,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呃,安安,你一定有煮个什么汤吧?」雷煜抱著万一的希望。这饭大概硬得可以当子弹了,她到底是怎么煮的?雷煜觉得自己已经胃口全失。
「当然喽,没汤喝怎么成?」贝安安皱皱眉头。「别当我是白痴,我煮了玉米浓汤。」
感谢天!那是开水煮沸再加个蛋花就好的汤包,应该没有搞砸的机会才是,雷煜十分庆幸。
「安安,我口很渴,想喝点热汤。」
「我盛给你,」贝安安绽开笑容。「才刚煮好的,还热得很哦。」
她打开锅盖,本是笑容满面的脸随即凝住,变得有些困惑。
「奇怪,似乎跟电视上的汤看起来不大一样耶。」她迷惑地舀了一碗,端给正坐在餐桌旁的雷煜。「这汤包是不是偷工减料啊?否则怎么一点也不浓呢?」
雷煜看看碗里的清汤和凝结成块状的粉末,著实觉得恶心。
「安安,我今天不是很饿,中午应酬时已经吃了一大堆东西,现在吃不下了,是不是可以不吃?」
「可是我中午只吃了泡面,肚子饿得很呢。」她危险地眯起眼。
「那……我坐在这看你吃?」雷煜希冀地问。
「不,两人吃比较好,这样我的胃口才会好。」
面对这种食物,她真能吃得下?雷煜不禁怀疑。
「可是我……」雷煜本想再说,却不由自主地打住,她……居然哭了!?「你别哭啊!」他慌了手脚。
雷煜并不是没看过女人哭,可这次哭的人不是别人,她……她可是家驹呀!雷煜心中有说下出的怪异,也下知该如何安慰起。
「好难受……」贝安安用手揉著眼睛,眼泪却愈流愈凶。
「你不用难过。」雷煜慌乱地抽来几张面纸递给她。「其实第一次做菜,有这种成绩就下错了,它们看起来虽然下好看,不过也许味道不错的。我们现在就一起吃好了,别再哭了嘛。」
为了这种事哭得曦哩哗啦,真有这么严重吗?他也没说什么损人的话呀?
「谁……谁会为这种事难过?」贝安安边拭泪边说道。「是洋葱害的啦!刚才切洋葱忘了洗手,现在一揉就更刺激眼睛,难受死了!」
该死的!原来是这缘故,他还以为是他伤了她呢。
「就为这原因,你哭得这么惨?」
「下次换你来切切看。」
「你不知道切洋葱时要将它泡在水里切,就不会有这种痛哭流涕的情形吗?」雷煜没好气地问。
「这种事谁会知道?」她悻悻地嘟起了嘴,「我可不是专业的厨师。」
「我也不是啊!」但他怎么知道这种小常识?
「以後洋葱我要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雷煜可也不希望有下次。事实上,他已经後悔做出这种蠢建议,眼下这餐还不知如何善了呢。
就像心有灵犀一般,贝安安把话题又绕回晚餐上。
「刚才我好像听到你批评我精心准备的料理。」拭完了眼泪,贝安安睁著红通通的大眼瞪著他。「你根本没有吃饱吧?应该还塞得下晚餐的,是不是?」
「呃,我现在还真有点饿了。」雷煜心甘情愿地笑了下。与其死在她杀人般的目光下,还不如坐下来吃东西的好。
「那你赶快吃哦!」贝安安笑嘻嘻地坐在他对面。
硬著头皮吃了一碗饭,夹了几口菜,雷煜才发现她完全没有动筷的打算。
「好吃吗?」贝安安笑吟吟地问道。
「这……」该昧著良心夸奖她吗?雷煜有丝犹豫。「心意已经到了,值得赞许。」
「我是问好不好吃?」
「还……还可以。」
「看来一定不怎么样。」贝安安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的第一次尝试看来是失败了。」
「其实它们没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惨。」怕她失去信心,雷煜连忙出口安慰她。「不信你自己吃吃看。」
「你疯了吗?」她一脸惊恐。「我才不吃这种东西,看起来就觉得可怕。」
这反应可大出雷煜意料之外,他不禁怔住了。
「你不吃?」半晌,他才轻声问道。
「不要。」很直爽的答案。
「那你见鬼的为什么要我吃?」他吼了出来。害他食难下咽地吃了一碗饭,简直活受罪。
「总要有人试试我的手艺啊。」贝安安理所当然道,不过看到雷煜眼中异样的火花後,她警觉地站起身来,往後退了退。「没有人试吃,我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煮得好吃还是不好吃?」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很好啊!我倒成了小白鼠,供你实验用。」他也咬牙笑站起身来逼近她。
「哪有这么严重?」贝安安俏步退出厨房,不过雷煜随即跟上。
「你自己去吃一碗看看,看滋味到底如何,你就会知道严不严重了。」
「那就不必了。」贝安安勉强说道。「可是先前也是你自己说没那么糟的。」
「谁叫你居然祭出那种绝招,竟然在那种时候哭!」一想到自己著了她的道,雷煜就不禁懊恼。
「很有效是不是?」她窃笑道。
「是很有效。」雷煜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贝安安稍一挣扎,两人便跌躺在沙发上。
「你要做什么?」贝安安有不祥的预感。
「你猜呢?」雷煜牢牢抓住她,并将她翻转过去背对著他。「变成女人後,你的臀部倒是挺有肉的。」
「你……不会吧?」他应该下是那个意思吧?
「你说呢?」不给她挣扎的机会,雷煜的巨掌已袭上她的臀,「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会痛耶!」贝安安的手连忙遮住臀部,以防他二次偷袭。
「是吗?我的手是有点痛。」雷煜点点头,十分爽快。「看你以後敢不敢!」
其实她变成女人也不错嘛,以往他吃了亏,总是还来不及算帐,就被家驹给逃了,现在可不一样了,她人就在他家,怎么也逃不出他手掌心。哈!
「好啦!」贝安安不情愿道。「以後不会了。」
「那就好。」雷煜可不会完全信任她,不过仍是将她扶起来。
在放开她时,不经意地,雷煜闻到她身上一股幽香。
「你擦了香水?」味道挺好的,连油烟味都无法掩盖,十分迷人的香气。雷煜眷恋地又吸了一口。
「没有。」贝安安十分嫌恶地皱眉。「我怎会做这种事?我又不是……」她没了声音。
知道她的思绪,雷煜故作轻松道:「我看你还是擦一些吧,浑身都是油烟味,呛得很。」
「是吗?」贝安安知道他的用意,十分配合。「那你也来一些吧。」
语毕,便以身体为武器,在雷煜的身上胡乱涂抹,手脚都用上了。而雷煜只是任凭她,不顶认真地挣扎。
怱地,雷煜又急急推开她,藉口回房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贝安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匆促的背影。
回房的雷煜,边换衣服边诅咒著自己,居然会对安安起了那么令人尴尬的反应。她可是他的好朋友哪!
以後还是要禁止她再做出这么毫不避讳的举止,一切毕竟是不同了,她可是个女人,而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再说每晚都必须「压制」她睡觉,对他的生理已经是个不小的折磨,像这种情形多来个几次,他肯定受不了的。
「你真要带我去买衣服?」贝安安睁大了眼,惊奇地问著。
据她所知,雷煜对女人一向没耐心,所以当然也不可能陪他的女朋友们去做些他认为无聊的事情。
「我好荣幸哦!这是你第一次破例耶!」
「不破例也下行,你不是没衣服穿吗?」雷煜挑剔地看著她身上属於他的休闲衬衫和运动裤。「老穿我的衣服可下是办法。」
「你的衣服多得是,还怕我穿啊?」
「女孩子家老穿著男人衣服,总是不伦不类的。」雷煜一句话堵住她。
其实他是可以吩咐秘书帮她挑些衣服回来,不必自己亲自上街挑选。不过他实在很好奇,家驹在变成女人后,是不是性子也会有所转变,爱上了一般女人的最爱–逛街。为了印证结果,他当然得有所牺牲。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贝安安可是跃跃欲试,不管是什么目的,她已经在家闷了许久,只要能出去,就算是买女人衣服也好。
「你总得先换衣服吧。」雷煜用眼睛瞟了瞟她。「就算要出门,也得让我有点面子吧,我可不带丑女人出门。」他一脸嫌恶。
「我是丑女人?」贝安安气红了脸。「等我!」
她冲回房去,换上第一天来时穿的衣服,拿起梳子猛力刷了几下,理了理一头长发,才又冲到雷煜面前。
「这下可不会让你丢人了吧?」
「这还差不多。」雷煜满意地笑了。「出发了。」
一路上,贝安安难掩兴奋之情,东拉西扯的聒噪不停。
「你很高兴?」雷煜一面开车,一面打量她。
「当然啦!好久没出门了。」
「那倒是,你一向是个闲不住的人。」雷煜了解地点头。文家驹一向爱热闹,朋友之间的聚会一向由他发起,做任何活动也大部分是他的主意。自他遽逝後,朋友间似乎也少了聚会的兴致。
「其实又没人逼你留在家里,你可以出去走走啊。」雷煜纳闷道。她下出去他才觉得奇怪呢。
「还说呢!」贝安安扁扁嘴。「我没有任何证件,口袋也没有半毛钱,要上哪去?」
「我有这么粗心,居然没给我的女人半毛钱?」他打趣道。「那真是我的疏失了。」
「现在才发现哪!」贝安安深深懂得得寸进尺的道理。「那你是不是该办张附卡给我,最好是无额度的金卡,这样行动才会方便。」
「但你又不真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傲?」
「如果你真要我,我是很愿意的。」贝安安口无遮拦地说。「反正当你女人好命得很,我无所谓。」
「你呀!」雷煜无力地摇头。「拜托你含蓄-点,我喜欢我的女人稍微内向害羞些。」
「我怎么不觉得?」贝安安一脸不信。「你少来了!你的女朋友哪个不是火辣热情的靓女,想骗我啊?」
还真是说不赢她。雷煜苦笑著放弃劝她更有气质些。往好的一方面想,她也可以算是新时代敢爱敢冲的新女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