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杀姬08

作者: Soul1234

第八章

此后几天里,余潇就在这个小山村里住了下来,每日除了看尔雨、司月她们教导同师弟师妹练习剑术功夫,就是在山村附近到处转悠。这宛如世外桃源的小山村虽然清闲冷清,但山间风景却是极好。余萧平日里总跟着伍彩儿在山林间采药打猎,嬉戏打闹。如果不是嘴上这奇怪的面罩和身上渐渐淡去的伤痕,余萧差点都要忘了自己那过往的一切,恍惚间倒是以为自己从来都只是这小山村里一个平静生活的小女子,曾经种种不过南柯一梦。

只是自那日之后,余潇就再没见过陆瑶,尔雨他们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她。有时偶尔路过姬仙师的府邸,余潇也会情不自禁地向那扇紧闭的院门多看几眼,脑中浮现着那几日地牢里的折磨和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失落与怅然。

半个月后的某个晚上,天气转凉,白天的时候山村里便少有人活动,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晚饭后下起了小雨,余潇躺在自己床上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觉夜已深沉。正当余潇准备闭眼睡去时,忽然感觉窗外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她好奇地起身下床披上衣服,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眯眼看去,窗外的一切却使她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山村的主道上,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正缓缓行驶着,驾车的人用黑纱遮蔽了面容,在雨夜里显得神秘莫测。马车的上沿挂着一盏孤灯,灯光正随着马车的移动左右微微摇晃。最令余萧吃惊的是,在这辆马车之后,紧紧跟着几个人,皆是一身紧身夜行装。她们只是跟着却并不逼近,不像是追赶,倒像是送行。行人和马车一起在小雨中行过主道,转过一个街角后消失在余潇视野中,融入雨幕。

余潇的心突然狂跳起来,隐隐感到不安,因为那个街角转弯后正是姬仙师所在的庭院,这群人是去找姬仙师的?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一种莫名的焦躁忽然涌上心头,她在床与窗户之间来回踱步几次,终是一咬牙,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己的房门,将自己藏在街道的阴影里,向着那个方向走去。这些天她也对这附近的情况了解不少,知道哪里方便藏匿,此时借着一条小道,很快便来到一个适合观察的位置,藏在一片檐下的阴影里偷偷往姬仙师的庭院门口望去。

此时,庭院的大门打开了一半,马车和那一行人都已经立在了大门之外。雨水顺着她们的身体流淌下来,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所有人都仿佛在静默地等待着什么,不多时,两名夜行者抬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走了出来。那木盒的样式简单古朴,通体黝黑,没有什么花纹,四四方方带个扣环。只是从体积来看,怕是装个人都毫无压力。驾车人撩起车帘,夜行者顺势将木盒送了进去。没有多话,一切自然地仿佛练习过千百次一样。两名夜行者随后归队,驾车人一扬马鞭,队伍便如同来时一样,走进了雨幕里。

余潇深深地吸着气,拜脸上的面罩所赐,她倒是发不出什么声音,但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就在木盒被放上马车的那一刻,她能清晰地看到,木盒自己弹跳了一下,差点掉下马车,但随后便被驾车人一脚踩住,踢进了车厢。

木盒里装的什么?难道是个活物吗?余潇胡思乱想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了队伍,只是接下来的路于她而言就稍显陌生了,要想不被发现得保持一段不小的距离。余潇单薄的睡衣很快被雨水打湿,她整个人发起抖来,脚步也有些飘忽了。就在她再次停下来喘气,等待队伍走过一条长街向着小山村的外围前进时,她的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余潇浑身的血都几乎要倒流了,她僵在了原地,四肢动弹不得,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背后的人却是轻叹一声,又在她肩头拍了拍,随后余潇便感受到了一阵温暖,一件尚带余温的薄衣被人披在她身上。

“早点回去吧,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那人把余潇拉到自己身后,朝远处的阴影里推了一下,冲她摆摆手。余潇这才看明白,这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劲装的尔雨。此时的他,身着一身青衣,腰跨一柄长剑,长发束起,剑眉星目,好是一派英俊潇洒,世外高人的模样。

余潇摇摇头,支支吾吾了两声,指指远处已经快看不见的队伍,又指指自己心的位置。向着尔雨投去紧张和焦虑的目光。她不知道尔雨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现在要她回去,今天怕是会成为她的一个心结。

尔雨看她两眼,叹口气道“这事与你无关,如果不是有人给我……”他顿了顿,手按在剑柄上“你早点回去休息,今晚的事不要说给别人听”

余潇皱起眉头,深吸口气平复下自己刚刚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她明白,今天晚上的事,她是肯定没有办法插手的,而这一切,显然是埋藏在这小山村,对南山教而言非常重要的秘密。她一个外人,如果硬要窥探一二,却是僭越了。心下黯然,她只得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向尔雨挥手作别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一声闷哼响起,余潇诧异地转过头,只见刚才还风度翩翩的尔雨,突然抱着头跪在了地下,表情痛苦,嘴里喃喃道“不,不应该是这样,不可以……”余潇一愣,回过神时伸手要去扶他,他却一把推开余潇,突然又站了起来,脸上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眼里似有火焰在翻涌。他没有多说话,脚尖一点,平地而起,裹挟着一道劲风直朝着远处的车队纵身而去。

事情变化太快,不用多想也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余潇犹豫了一下,想到尔雨最近几天时不时无来由的情绪焦躁,她咬咬牙追了上去。虽然与尔雨的会面耽误了些许时间,但好在车队走的是大路,倒也不至于被甩开。但凭余潇的脚力,显然无法与尔雨相比,终是多花了一小会才赶上。等到她再次隐在一个拐角的阴影里,探头看去时,看到的却是一幅肃杀的景象。

绵绵细雨笼罩的大路上,尔雨单手持剑,剑指前方,之前护卫马车的夜行者们亦持剑与他对峙,一共八人。马车已经停下,驾车人站在车顶。负手而立,冷冷地居高俯看着尔雨。

“何必呢,二弟,有事好好说”驾车人率先开口,声音透着寒意,雌雄莫辨。

“你是弈璇师哥?”尔雨眉头微皱,带着些许疑惑。

“怎么?认不出来了?确实,好久不见了,上一次我们一起共事,都得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驾车人微叹口气”今天的货很珍贵,所以我亲自来护送,改日我再找时间与你聊聊吧”他摆摆手,一圈无形的气机散发出来,那一片雨幕都为之一滞。

“呵,确实是师兄的气息,如此便好,但不必改日了!”尔雨的剑尖微动,指着驾车人“让我看看今天要送的货,我们不必如此刀剑相向”

“哦?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驾车人摇摇头“姬仙师有令,货物只有那位大人才能查验,二弟你可以回去了,不要让师兄为难”

“怎么?是见不得人吗?”尔雨冷笑道“奕璇,我现在还能尊你一声师哥,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师哥。但自从姬仙师来了以后,你神龙见首不见尾,南山教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是啊,都一年多过去了,以前那个时常带着我们闯荡江湖的大哥呢?以后是准备当一辈子车夫了是吗,你看看你现在,你不说我都快认不得你的样子了”

弈璇闻言扑哧一笑,这一下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慵懒“师弟啊,我明里暗里也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南山教,终究只是小教派,师傅那点功夫,当个江湖侠客独善其身还行,想当大侠,行侠仗义?得了吧,我才懒得掺和你们那些可笑的仁义道德,姬仙师的心法可是受益无穷的,你自己没看到吗?多亏修行姬仙师的心法,咱的师弟师妹们不都有不小的长进吗?你看我现在,修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你还坚守师傅那一套,迟早要吃大亏的”

“长进?”尔雨眼神一紧“那也算长进?一个个的,功法气力不见增长几分,样貌倒是越来越像女子。姬仙师治病救人是一把好手不假,但她教的这心法,怕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师傅当初邀她进山,我本以为是请来一尊菩萨。但看你现在连师傅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我恨不能当初就将她撵出南山教!”

“放肆!你对仙师不敬?”奕璇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仙师早与我说过,这南山教里,唯有你最是冥顽不化,仙师的心法乃是无上神功,偏偏你迂腐无能,不肯参悟天地法门,罢了,看来今日,我便要替仙师渡化了你这榆木脑袋!列阵!”她的声音又低沉下来,一声令下,八名夜行者踩着奇异的步伐,将尔雨围在了当中。长剑出鞘,昏暗的灯火里是几道白芒如练,尔雨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手中长剑却是纹丝不动。

“呵,奕璇,当初我拜入师傅门下时,还是你为我束的头发,当时我确实没想过我们居然有一天会刀剑相向。你变了,你变太多了!容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尔雨手腕翻转,长剑在空中舞出逼人的剑花,他身形暴起,直朝车顶的奕璇而去。身边的八名夜行者却是紧随而上,剑光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尔雨困在里面。尔雨的剑意刚强势重,夜行者的剑却是绵软柔长,空中叮叮当当响起一阵密集的铿锵之声。尔雨终是没有如愿跃上马车,他收剑屏气,甫一落地便突发一记鞭腿,将一个夜行者踹飞出去,紧接着回身抵住身后攻来的长剑,借势急退,竟从那短暂的缺口里硬生生钻出了包围圈。气息吞吐间,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夜行者当成盾牌挡在身前,长剑按上她的脖颈,威胁着逼退正欲欺近的其它人。

“行啊奕璇,我都不知道南山教里还有这样的高手,秘密练了很久吧。是姬仙师指使你的?”尔雨不断地运转着心法,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恢复着气力。

“高手?哈哈哈哈哈……”奕璇发出一阵怪笑“姬仙师的阵法之玄妙不是你这种人能参透的,何必高手,即使是剑都不会拿的凡人,如果再多给我半月的时间操练,你刚才已经死了”

“哼,可惜你没机会了,这种阵法,总归是合围之技,缺一不可,我先杀了她,破了你这阵法,再来杀你!”尔雨握剑的手已是青筋暴起,气势汹汹。

“杀她?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杀了她能有什么影响吧,我提前告诉你,这阵法,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自成一阵。更何况,你真的会杀她吗?”奕璇的眼里满是嘲弄与不屑。

“嗯?”尔雨心里一动,气息震荡间,他怀中夜行者脸上的面巾寸寸碎裂,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尔雨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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